多雄藏布的湛蓝湖水尤其晃眼,蓝绿交接的湖岸上,一辆红色越野车孤零零停着,逆光看去像太阳引燃的一块火斑。
在渺无人迹的路段,敢开大车进湿地的都是狠人。
我踩过湿软草甸走到车前,驯服这头野兽的大姐正坐在椅子上泡茶。
摆手打招呼,大姐没理我,只从车内拿出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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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湖上白色水鸟飞旋,褐色山体下长着大片青稞,山风吹过湖面带来细腻的水汽,一杯温热的茶刚好驱散身上游离的寒意。
大姐是江苏人,常年自驾,本次旅行只为纵穿西北边境。
干涩的几句寒暄后,她说你别介意,我不爱跟人搭话是因为以前攀谈多了发现总跟人聊不到一起去。
单独自驾女性很少,几乎全都与人结伴而行。
大姐出门为图清静,跟人搭伴总被问起一个扫兴的问题:
“你都结婚了为啥还一个人出来玩?”
独自出行这件事仿佛天然与婚姻家庭相悖,是单身者的专利。
“我解释说我和老公爱好不同但彼此尊重,所以一个憋在家养鱼一个满世界乱跑,对方就会很震惊,说你们各玩各的,那还算什么两口子?”
“所以现在再有人问,我都说我丧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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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叫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话很动人却很难说服人。
结伴走了几天的旅友偷偷问大姐是不是婚姻破裂跑出来散心又不肯承认,大姐便决定再不跟任何人同行了。
“实际我老公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她拿出爱人给她列出的自驾攻略,小册上写满行程规划、景点标注以及值得购买的特产品类。
“虽然他不在我身边,但比很多天天陪在身边的要重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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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的女性总被描述为冲破枷锁的末路狂花。
而实际上,所有独自上路的女人血脉深处皆是自由底色。
世俗能延误她们出发的时间却无法夺走她们辨认自我渴求的判断力。
大姐说不用担心,以后会有越来越多人无需等到末路才开始扭转方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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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杯中的茶,收好东西的大姐利落爬上驾驶座,她必须在今天赶到日喀则。
我竖起大拇指说,您开这车真的挺酷。
大姐笑起来:昨天在萨嘎有司机问我路上车坏了怎么办?我说修啊,他说你一个女人怎么修?他不知道去年跑内蒙零下二十度爆胎都是我自己换的。所以我就问他,是法律不允许女人会修车吗?
按下启动键,车子在震颤中发出轰鸣,引擎的啸叫中,大姐探出车窗:
你没问那些无聊问题,我就没白跟你聊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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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火焰顺着蓝色的水光迅速远去,我想,假若家庭是人生的锚点,活着的意义便是以锚点为中心努力延长自己人生的半径。
只是有人用远望和等待,而她用车辙与脚印。
各玩各的才是两口子
还好我上次从黄果树坐中巴出来,遇到的司机听说我结婚了还能自己出来玩,羡慕的要命
措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