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看住院的姨夫和姨妈，在佘山附近的一个康复医院里，据说是大boss在上海留下的手笔，果然园景怡人、设施完备，费用之巨和占位排队之难度，有点突破我的想象。

不过更意想不到的是见证并参与了一幕家庭戏剧的上演，等我回过神来，事情的戏剧性已经合拢，而其余波，我相信会震荡很久。前情大抵如此：表哥一家动移民心思已好几年，继大女儿成功送到澳洲留学之后，似乎全家四口都出国势在必行；但如何向父母（即我的姨夫姨妈）开口终究很难（老人并不支持），含含糊糊提过但一直没捅破，于是大家就一直装作这事暂时或永远不会发生的样子。然而今天在病房表哥借着和我们闲聊时，突然话风极其巧妙地吐槽小儿子读书实在伤脑筋、以后中考也不用考了直接去国外吧，姨妈的表情和反应让我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是他们第一次正面说起，然而他们掩饰、演绎得如此微妙，如果是不了解其间纠葛的人万万想不到这是这个家庭最大的雷。我听着他们轻轻巧巧地三言两语，我自动成为一个沟通的工具人。后面的话题很快跟上来，仿佛无波无痕地流淌而过，都很难判断这是临时起意还是酝酿已久的念头冲口而出，但这仅仅是一个引子，这条引线必然还会再度燃烧，并且谁都不知道会烧到什么程度。

这样一个生活的片段，现实中只有几分钟，却让我后来回想时品出格外丰富的意味，堪称极为电影化的场景，却很难拍得精彩，因为台词的表面如此平淡，而内里如此波涛汹涌。全世界都爱拍家庭戏，而那一瞬间我感受到家庭戏的残酷，在温情的表象下，人们尝试试探的真心，希冀可能的愿望，亲人之间的心声隔着厚墙，甚至有时他们都无法启齿，而必须藉由他人的助力才有勇气获得出口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