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离婚后的第二年,婆婆过生日,她告诉了我一个潜藏在心中半辈子的秘密。 婆婆说她并不爱公公,当初结合完全是父母之命,看似门当户对的婚姻实质隔着山海般的距离,她的真爱在远方! 当年婆婆毕业实习,在一个偏远的山村,她认识了大峰哥。 当时村子里的人对这些外来的实习生很冷漠,只有大峰哥很热情。那时她们几个城里姑娘都不会做饭,大峰哥就给他们搭灶台,手把手教她们。用水要去井里挑,她挑不动,峰偷偷帮她。他干活时骨结粗大的手,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他们从没说过喜欢,但在婆婆看来,那些美好的细节不是表白胜似表白:鱼塘里起鱼,中午大家都在峰家里吃饭,大峰打菜到她面前,大勺子抖一抖,青菜抖掉,又添一勺鱼。过年时大峰去县城卖兔子,她连续几天没看到他,像丢了魂一样。后来他回来,总是想找机会跟她说话。在他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之后,一个晚上,他忽然满面通红地跑过来塞给她一只手帕,然后掉头狂奔。 婆婆回到城里后,她和大峰哥开始通信,谈及他们的关系,大峰说好比是“土地和云”,云只是从大地上方飘过永远不会停留…… 后来大峰哥做了木匠,娶了同村的一个姑娘,而婆婆嫁给了家境不错的公公。 大峰哥接受了现实,婆婆屈服于现实,他们把彼此藏于心底,这份美好会在午夜回眸时汹涌而来,慰藉善感的心灵。 公公大男子主义,对婆婆不好,听说婆婆坐月子时还动手打过婆婆。公公擅长冷暴力,经常十天半月不理婆婆并且拒绝沟通,有一次婆婆生病打点滴,在医院碰到了公公,他正陪领导看病,因为处于冷战期,他全程都不理睬婆婆。 婆婆说是大峰哥的信让她挺过了那些艰难的日子,她有时也后悔,当初不该管那些所谓的家庭和背景,就该下嫁给大峰哥,和心爱的人相依相守过那些平凡的日子才是人间极致的幸福。 在我老公上大学时,婆婆知道了公公的事,与此同时,她也得到了大峰哥妻子去世的消息。她萌生了一个念头:等到儿子成家立业,她就去找大峰哥,圆年少时的梦。 这个信念又支撑婆婆捱过了八年死气沉沉的婚姻。 去年离婚时,大峰哥说重新盖房子,迎接婆婆的到来,婆婆主动给他汇去20万。大峰哥还给婆婆发来新房的照片:房子古朴,小院静谧,花草丛生。照片里的大峰哥慈眉善目,年轻时肯定是个大帅哥。 我老公反对,可我支持婆婆,她苦了一辈子,老了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尽管婆婆反对我去送她,我还是决定陪她去,把她安顿好了,我和老公才能了无牵挂。 我们坐火车走了一千多公里,又坐汽车颠簸了几十里路,终于找到了那个梦中的小山村。大峰哥并没有来接她,打电话也无人接听。婆婆带着我往山上走,泥土顽固地粘在鞋子上,每走一段,我俩就要停下来用树枝把泥剔掉。 路过一户又一户,我们还是没有找到照片上的房子,最后,我们还是通过村民介绍才找到了大峰哥的家。 泥土房门口坐着一个30岁左右的无腿的男人。婆婆小心上前去问:是陈峰陈大哥家吗? 男人看了婆婆一眼,也不说话。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说:你们找老陈头?他去年就走了,听说和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女人结婚了,在外地安家落户了。也不知是谁给老陈头汇过来一笔钱,老陈头连自己的残疾儿子也不管了! 婆婆僵在哪儿,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冰凉的地上,有什么堵住了我的喉咙,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扶她往村口走,我轻轻地问她,那些照片都是假的?婆婆“嗯”了一声,我看了她一眼,片刻间她好像苍老了10岁。 坐上了返乡的车,看着天上的云,婆婆叹息一声:其实他说得对,是我理解错了,他是“云”,我是“土地”啊。 回到家,婆婆正常地生活,再也没有提起过陈大峰。 我想婆婆应该释怀了,这个人无论好与坏毕竟陪你走过了那些青涩的岁月。 结局是残忍的,但记忆总是美好的。 文章依据生活,第一人称讲述,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