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呈，男，79岁，退休干部，慢性心衰急性加重，入院48小时内死亡。 死亡前24小时，患者无法平躺，斜靠在床头吸氧，双下肺可闻及细密的湿啰音。 一儿一女都赶来送终，和医生协商，希望能换一个朝阳的病房，原因是“老爷子晒不着太阳，心情不好”。 不合时宜，但孝心可悯。 主治医师请示主任：“换还是不换？” 主任骂道：“换什么换，出了事你担着？” 不换病房，不一定不出事，但换了病房再出事，家属就会难免做出不理性的归因了。 老爷子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何必自找麻烦。 何况，病人在如此难受的情况下，还会在意窗户的朝向吗？不过是家属在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聊以自慰的寄托罢了。 死亡前16小时，患者出现房颤，肝颈静脉征阳性，表明已经发生严重的右心衰。面罩吸氧状况下仍然呼吸困难，血压下降，脉氧下降，指甲紫绀，意识模糊，各种心肺功能衰竭的末期症状逐渐都出来了。 儿子见状，匆匆出去，回来时把一包寿衣塞进病床底下。 女儿看看监护仪，又看看手表，踌躇半天，在哥哥沉默的催促下，终于趁着老爷子相对清醒的时候，开口问道：“爸，你银行卡密码是啥？” 老爷子喘气喘得满头冷汗，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断断续续报了个数。 儿子赶紧拿笔记下来，转身出去了。 主治医师和家属商量：“呼吸衰竭了，是否气管插管？”害怕家属冲动，又补充道：“建议慎重考虑，因为抢救意义不大，但花费不菲。” 儿子女儿象征性地商量了10分钟，回头告诉医生不抢救了，再折腾没必要。 死亡时间是凌晨7点左右。 护士给老爷子拔掉留置针，用床单盖上脸。儿子女儿都没有哭，沉默地坐着，看医生、护士和停尸房的师傅来回忙活。 他们熬了一夜，眼神呆滞，已经累麻了。 尸体推出病房的时候，正赶上早高峰，电梯不好等。清晨的阳光透过电梯厅的侧窗照进来，洒在张老爷子黑色的裹尸袋上，暖融融的。 值夜班的主治医师看到这一幕，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句诗——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自嘲地笑了笑，拎着早饭下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