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春天,成都的微风夹带着些许暖意。梁兴初,这位刚刚升任解放军成都军区司令员的老将军,面容庄重,但眼里透出一丝迫不及待。他决定去拜访一个人,一个让他牵挂已久的战友——邓华。
梁兴初来到成都没多久,这个念头便在心里扎下了根。去见老战友邓华,聊聊这些年的故事,这件事他一刻也没放下。
然而,当他告诉秘书这个打算时,气氛忽然紧绷了起来。秘书皱着眉,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犹豫如何开口。半晌,秘书终于道:“司令员,邓副省长的情况有点复杂。”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里的含义清晰可见。邓华曾经因为庐山会议而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现在虽然仍在四川任副省长,但政治地位远不如从前,去探望他风险不小。
梁兴初闻言,脸色微微一沉,目光炯炯地看向秘书:“不行!我要去。”一句话,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任何犹豫。秘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梁兴初果断的手势打断。
梁兴初那双手,常年征战,满是伤痕。他缓缓握紧拳头,像是在对过去宣誓。邓华是他的战友,是曾经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不能,绝不愿,丢下自己的兄弟不管。
在1967年,那是一个充满动荡的年代,很多人为了避祸,纷纷远离那些政治上受过冲击的人。尤其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和那些被打压的人走得太近,很容易引火烧身。
秘书为梁兴初担心,也是情理之中。可梁兴初是个性情中人。他想的,永远是当年他们在战场上彼此交托的信任,是一次次死里逃生中建立起的感情。
那个年代,每一个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都在他心头烙下印记。邓华在他眼里,绝不只是一位副省长,而是一个曾经跟他一起奋勇杀敌、一起经历生死的兄弟。
梁兴初回忆起1930年加入红军的岁月,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总是在冲锋的最前线。每次战斗,他总是毫不犹豫地冲到前面,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猛虎。
几个月后,他被提拔为通讯班班长,战斗愈加勇猛。邓华也是那个时候进入了他的生命,两个人从一开始只是战友,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兄弟。
在黄陂战斗中,梁兴初两次负伤,血流如注,但他依然没有退缩,带着战士们奋勇冲杀,邓华就在他身边,默默地为他递上弹药。那种彼此交付生命的信任,是任何风言风语都动摇不了的。
梁兴初来到邓华的住处,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邓华正埋头看着桌上的文件,抬头看到梁兴初时,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邓华的眼里闪过一丝激动,但很快,他收敛了表情,站起身来:“老梁,你怎么来了?”话语中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掩藏不住的感动。
梁兴初哈哈一笑,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邓华:“老邓,好久不见,想你啊!”
他们坐下来,开始聊过去的事。聊他们在中央苏区并肩作战的岁月,聊那一次次浴血奋战。
梁兴初还记得1933年的于都河伏击战,那是他们俩第一次面对面的白刃战。子弹从梁兴初的左腮穿过,他满脸是血,几乎说不出话,但依旧顽强地指挥战斗,一直坚持到打退敌人七次进攻。
而邓华,则在旁边不断地激励着战士们:“看,咱们的团长都没倒下,咱们还能怕什么!”那种出生入死的感情,是任何东西都割不断的。
他们聊到了长征,聊到在那漫漫长路上的苦与乐。邓华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双手交握,眼神中满是怀念。他说:“老梁,你还记得猪场阻击战吗?
那次我们差点就没能撑过去。”梁兴初点点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我记得,你那个时候还吓唬我,说如果我倒了,你就把我扔下不管。”邓华哈哈大笑,拍了拍梁兴初的肩膀:“是啊,可你就是不倒下,硬是撑到了最后。”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夜色降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低沉的声音和偶尔的笑声。
梁兴初从怀里掏出一瓶酒,递给邓华:“来,咱们喝一杯,为那些走了的兄弟们。”
邓华接过酒,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他们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那深沉的情谊在他们之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