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只从一个帝王身上尽可能地了解中国,这个帝王应该是汉武帝,你今天遇上的问题,大多能在武帝一朝找到答案,武帝本人极其聪明、果断,当然,也冷酷无情,他几乎就是一架近乎完美的政治机器,也正是由于他这样的性格,才能折腾出那么多社会实验,且这些社会实验中成功的案例很多,经验一直被沿用至今。 武帝一朝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朝廷要干的事太多,所以缺钱,缺钱就得想办法搞钱,由于当时的汉帝国经历了文景之治,商品经济繁荣,商人群体手中有很多财富,如何从他们手中收税成了武帝要去考虑的一个大问题,对商人收税最好的形式就是财产税。 武帝时期用来征收财产税的方式是“算缗令”和“告缗令”,因为告缗令搞得十分刺激,所以被关注的也就更多,但如“告缗令”这样暴烈的改革因为给社会造成伤害太大,后世基本把它作为一个失败典范引以为戒了,反倒是算缗令因为相对比较温和,对于财产税的征收有一定借鉴意义。 这里得先解释一下,“告缗令”的意思不是让民众相互告发,“算缗令”的意思也不是让民众相互算计,这里的“算”与“缗”是剂量单位:一“缗”为一千钱,一“算”为一百二十钱。 汉武帝规定商人按两“缗”(2000钱)收一“算”(120钱)的比例收税,税率6%;工匠按四“缗”收一“算”的比例收税,税率3%。 除了这部分税外,还有车船税,小马车收一算,贩运商的货车收两算,船五丈以上收一算。 如果只是这么看,是不是感觉这税收的还算挺合理,毕竟当时的农业税是三十税一,商业来钱快税率高一些无可厚非,而且6%的税率也不是太过分。 但一到执行时候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首先,商贩们会隐藏财产,你说我有钱,我说我没有,我把金子藏起来,有本事你来找,就是为了应对这点,后来才出了狂暴的告缗令。 有钱人隐藏财产,只是问题之一,另一个问题来自于财产难以评估,中间操作空间太大,负责执行的官员可能会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把小商贩的小瓦房说成豪宅,把大商人的别墅说成茅草屋,对于跟自己没关系的尽最大可能把你的财产高估,对于和自己有关系的,尽最大可能把财产低估,算缗令很快成为了官员敛财的手段。 而整个算缗令中唯一稍微靠谱一点的就是车船税了,车船摆在那,你赖是赖不掉的,车船的征税标准也摆在那,征税官员们上下其手的空间相对有限。 当然了,商贩们的应对手段也有,比如把大船改小,逃避船税,或者把船改的很大,交一份税,却能达到两艘船的效果。 总结一下,财产的难以评估性是财产税不好收的原因,这一点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在各方博弈下,财产税征收最终大多会演变为把容易收的税收了,不容易收的税,变成一笔烂仗,最后大多不了了之了,当然了,如今已经进入信息化时代,评估个人财产的方式多了很多,对于征收财产税能够起到巨大的助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