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见那剃头刀 徐师傅老了，今年七十三了。 真的是老了，上个月去他那老屋理发，修面时感觉他拿剃头刀的手有点颤抖，哆哆嗦嗦的，吓得我赶紧叫停了他。 早上，老徐来电话了，说他从今天起封刀了，因为知道我二十号左右要去理发，所以特意来电话告诉。 徐师傅是个老理发师，学徒是在私人那，后来参加工作在大集体的理发店工作，当时理发店属于商业局管，改革开放后，转制了，店被一个年纪轻点的店长给承包了，店长成了经理，为了留住老客户，也为了保留老手艺，经理让老徐做了领班，任务是带一班年轻人。 做了领班的老徐，主要是带徒弟、传手艺，一般客人来了，都是徒弟理，老徐在傍边看，指导。 我去理发，是指名道姓要老徐，而老徐也愿意为我服务。 因为我每次去总是先发根烟给老徐，老徐将烟往耳朵上一夹，马上利索地将最边上那理发椅掸干净，请我坐上，然后从小矮柜里抽一块干净的理发围裙给我围上，还特意紧紧领口，再插两根手指试试。 用过的理发围裙难免会沾上小头发，那要是弄到衣服里，可真的是痒死个人，特别是冬天，脱衣服找吧，冻煞，不找吧，痒煞。 那时不似现在，家家都有卫生间，盆浴、淋浴随意，过去没有卫生间，要洗澡得去社会上的浴室，大堂壹角五分一位。 由于工资低，收入少，夏天就在家用只浴盆，烧点水兑温了对付过去，冬天一般一个月洗个澡算是干净人了。现在是天天晚上要洗了澡才能睡，哪天不洗，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不是这里痒，就是那里粘，非要洗了那才能睡踏实。 老徐后来用的剃头推子已经是电动的，不似现在那样无线充电的，这个推子是有线的，得插在插座上才能用。 更早是手动推子，那上面的调节镙丝松紧是显师傅本事的，紧了太费力，师傅不干，松了夹（拔）头发，客户不干。 那头发被生生拔出来时，可疼了，拔一次，得哆嗦一下，有时调得不好，从开始到结束都在拔头发，那可是一路哆嗦。 我是一直由老徐给理，偶尔也有那么一、二次，估计老徐自己也能感觉到，所以一有这意外情况发生，他马上停手，嘴里说着对不起，手上马上调那推子。老脸还会泛出难为情样子的红。 我知道这是老徐的“老蛇脱脚”，回应他的只是微微一笑，顺带说一句：没事。 理好发，老徐先用电吹风机把短头发给吹干净，再用那块一直挂在他脖子上的毛巾给擦脸擦脖子，当时感觉还是蛮好的，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有点腻歪……不卫生啊。 全部收拾干净，开始修面。 老徐从桌上拿起剃头刀，打开，先在挂在理发椅边上的“篦”（ 吴语，意为磨，擦）上几“篦”几下，正反刀口都要“篦”。 “篦”好刀，用一个小圆猪毛刷沾水在肥皂上磨擦，然后往你嘴唇上下给抺上。 那肥皂就是“光荣”牌的洗衣皂，碱性很重，一会上下嘴唇就有点干巴巴的难受。当时香皂是稀罕物，要凭票，理发店分配的就是所谓的“臭肥皂”，当然，这臭是对应那香肥皂而言。 修面刮胡子可是技术活，你从师傅的持刀动作就知道这师傅是否是老手。 老师傅持刀有规矩：打开剃头刀，刀身和刀鞘呈反110度左右，刀口向下，刀鞘朝上翘着，三个手指捏住刀，小姆指抵着剃头刀的小尾巴以固定。 刮胡子有顺序，先刮上唇，再刮下唇。 老徐左手轻轻按下上嘴唇，由左至右，看准了，就一刀下去，从不犹豫，几下解决问题。 下唇也是那样，只是将下嘴唇向上拉平，不一会全部搞定。临了，还要摸一下，阿有胡子茬。 若是胡子硬的或是来个络腮胡子的，这下小师傅就不敢接活，都是老徐包下来。 听刮络腮胡子的刀声，真可谓解压。 老徐涂上肥皂水，要等一会，不然胡子还硬，不好刮，这下不知那位伙计要招多大的罪。（转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