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总统避免了弹劾，却可能引发更大动荡 / 纽约时报

尹锡悦总统成功抵御了反对派的弹劾尝试，依靠的是党内成员的支持。但他的麻烦现在可能也会影响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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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六，韩国反对党未能通过弹劾尹锡悦总统的议案，这为这个华盛顿重要盟友之一的政治不确定性和动荡埋下了伏笔。自从尹总统在周二晚上突然宣布全国进入戒严状态以来，弹劾他的压力不断增大。当时他派遣特种部队控制国会，几小时后因国会投票反对而被迫撤销戒严令。尽管最终取消了戒严令，但这一戏剧性的事件一度让人担心军事统治可能重现，也激起了民众走上街头抗议。民调显示，超过70%的韩国人支持弹劾尹锡悦。

然而，民众的期望很快落空。

// 图1：周六，抗议者在议会附近举行大规模示威，要求总统下台。

// 图2：当弹劾案在国会未能通过时，抗议者们在外表达了愤怒和失望。

为了加剧国家的政治极化，尹总统与他的执政党——人民力量党（P.P.P.）达成了最后时刻的协议。党内指示议员们抵制投票，导致国会无法达到三分之二的法定人数，使得投票无效。

这一交易冒了险，可能会将公众的不满从尹总统个人扩展到整个执政党，因为反对派称该党是“与总统叛乱同流合污”。聚集在国会外的人群充满了挫败感，预示着长时间的政治动荡即将展开，这将进一步削弱尹总统本已脆弱的执政能力。

“他的策略奏效了，但只是暂时的，”首尔京畿大学政治学教授安炳镇说。“民众的抗议只会越来越激烈。我认为这不会很快结束。”

就在国会召开弹劾投票前几个小时，尹总统向全国发表了公开道歉。但这只是掩盖了他与党内达成的政治交易，使他至少暂时保住了总统职位。

反对党只需得到人民力量党108名议员中的8人支持，就能通过弹劾案。一度，这看似可行：一些曾与尹总统关系密切的党内议员，尤其是与党主席韩东勋关系较好的议员，表示支持弹劾尹总统，甚至希望他立即下台。而韩东勋本人也对总统感到愤怒，称自己得知戒严部队原本计划逮捕尹总统的政治敌人。

// 图3：抗议者们周六聚集在首尔人民力量党总部前。

尹总统在两分钟的电视道歉中提出了妥协方案。他表示，将由自己的党决定他应该在职多久，以及政府应该如何运作。

韩先生把原本要求尹总统下台的诉求改为了缩短他的任期。尹总统演讲后，韩先生再次敦促他辞职，称提前辞职“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他并没有提到弹劾。党内领导人开始呼吁为尹总统的最终辞职铺路，认为如果继续弹劾，会给党带来混乱。

“我们会推动他有序辞职，”韩先生在法案未能通过国会后表示。“总统在辞职之前将被有效排除在职务之外，首相会在与党协商后处理国家事务。”

尹总统是否真的打算接受缩短任期，仍不明朗——他的唯一五年任期将在2027年5月结束——还是像反对派领导人所说，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等政治风波平息后再保持权力。

人民力量党不愿弹劾尹总统，部分原因是2016年朴槿惠总统被弹劾的创伤，朴槿惠是韩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因弹劾被免职的总统。如果尹总统也被弹劾，那将是两任保守派总统连续被弹劾下台。

// 图4：周六，在首尔国会站附近，一小群尹总统的支持者反对弹劾，并呼吁逮捕反对党民主党领导人李在明。

“这将动摇韩国保守主义的根基，”执政党议员权英世警告道。

分析人士表示，人民力量党内部知道，弹劾尹总统的法律依据是相当充分的。有些人甚至认为尹总统宣布戒严是“违宪”的。根据韩国宪法，只有在“战时、类似战时的局势或其他类似的国家紧急状态”下，总统才有权实施戒严。

尹总统与反对派之间的政治斗争被认为是一场“危机”的想法，让不少韩国人感到难以理解。资深反对党议员朴杰元指责尹总统“把军队和警察当作发泄个人愤怒的工具”，尤其是对待批评他的人，包括由反对派控制的国会。

即使在戒严状态下，总统也不能干预国会，法律专家指出。反对派在弹劾提案中指控尹总统，在派遣军队进入国会拘留议员，包括主要反对党领导人李在明和他自己党内的韩先生时，已经涉嫌叛乱。

“弹劾他有足够的法律依据，”首尔政治咨询公司MIN Consulting的负责人朴成敏表示。“人民力量党内部的人明白这一点，但他们只是需要时间。”

反对派誓言将再次推动尹总统的弹劾。如果尹总统下台，将有助于提升李在明的总统竞选前景。李在明在2022年选举中以微弱差距败给尹总统，但根据民调，李在明目前拥有成为下一任总统的最高公众支持率。

// 图5：反对党民主党领袖李在明在国会未能通过弹劾总统的法案后，离开了议会。

李在明也有自己的麻烦，包括一系列腐败和其他刑事指控的审判。政治分析人士表示，如果他在接下来的几个月被定罪，尹总统所在党派的领导人，包括韩先生，可能会有更多的选举机会。

如果总统犯下叛乱或叛国罪，即便在任期内也可能被逮捕或起诉。警方和检察机关已经开始调查尹总统以及参与他宣布戒严的军方将领是否涉及叛乱。按照法律，叛乱的主谋将面临死刑或终身监禁。

尹总统曾因帮助将两位前总统以腐败和滥用职权罪名送进监狱而全国闻名，成为一位明星检察官。但他却成为一位高度分裂、深受民众不满的总统，常常与反对派在法案、政策以及涉及他妻子金建熙的丑闻上产生冲突。他曾以“打击假新闻”为名，派遣警方和检察官进驻不友好的新闻机构，随后又派兵进驻议会。

// 图6：52岁的杨文京来自光州，1980年光州曾在戒严下发生血腥镇压。她在议会外哭泣，因为任命特别检察官调查尹总统妻子的提案未能通过。“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民主了，”她说道。

尹总统的这一举动震惊了韩国民众，他们花了几十年时间，从长期的军政统治中走向如今的民主社会。这一行为也削弱了韩国在国际上的外交地位，暴露出其民主健康状况和可信度的问题，安教授指出。

美国作为韩国最重要的盟友，表示尹总统事先并未通知他们有关戒严的计划。美国副国务卿柯特·坎贝尔（Kurt Campbell）表示，尹总统在宣布戒严的决定上严重判断失误。

尹总统在接待来访的贵宾时，常常自豪地展示拜登总统送的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责任在此”。

去年，批评者开始呼吁弹劾尹总统，指控他无能和滥用职权时，尹总统回应道：“让他们试试！”但分析人士指出，他这种典型的自信和强硬反而导致了这次的政治自杀。

“他现在在政治上已经死了，”MIN Consulting的朴先生说。

// 图7：上周六弹劾尹总统的提案未能通过后，抗议者仍在寒冷的街头持续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