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山东农民，路过一家饭馆。进门就点了两盘素菜，坐下，吃得慢悠悠。老板娘在一旁看得皱眉，心里嘀咕：这么抠门，像谁欠了他们似的。等到她往外一瞥，瞧见门口那辆破三轮车上的横幅，愣住了。片刻后，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荤菜走过来，声音发颤：“免费请你们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的消息传遍全国。电视画面上，满目废墟，哭喊声不断。洛河镇东皂湖村的刘中明坐在村口的石头上，盯着新闻，心里像揣了把火。他招呼几个老伙计：“这事不能光看，咱得干点啥。”

村里人日子苦，家家户户都紧巴巴。十个人凑到一起，摸了摸兜，一共拿出不到两千块。这点钱，够干什么？刘中明看着身后的三轮车，说：“就靠它，能带多少算多少。”

三轮车平时拉柴火、拉粮食，如今被装得满满当当：方便面、矿泉水，还有村里女人们熬了一整夜做的煎饼。这些农民，不是第一次跑长路，可这回不同。

“咱们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刘中停咧嘴笑着，眼里却透着点怯意。路怎么走，他们谁也不知道。高速上不让三轮车跑，地图也看不明白。可没人退缩，车头一拧，冒着一股黑烟，晃晃悠悠出发了。

三轮车在路上哒哒哒，车速比自行车快不了多少。白天顶着太阳，夜里啃煎饼。肚子饿了啃，实在太咸就喝口矿泉水。河南那段路上，几个人饿得眼发花。刘中明琢磨着：“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

路边一家小馆子，牌子斜着挂着。十个人进门，一屁股坐下，吓了老板娘一跳。看着这一桌子人，她问：“吃啥？”

刘中停掏出皱巴巴的钱，捏了会儿，说：“两盘素菜，行不行？”

老板娘一愣，没吭声，转身去炒菜。片刻，端上来两盘土豆丝。几个人围着桌子，吃得认真。老板娘心里直犯嘀咕：这么大伙人，就点素菜？小气成这样。

等她出去，才看到那辆三轮车。车上横幅写着：“山东莒县农民抗震救灾志愿队”。她盯着那几个字，手一抖，转身进厨房，又炒了两盘肉菜，端出来：“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农民们愣了。刘中明站起来，连声道谢，眼圈红了。那顿饭吃得沉默，也吃得有力气。

三轮车一路颠簸，经过湖北、重庆，终于到了四川。那是5月17日，灾区满目疮痍，空气里都是灰尘。十个人下车，先把物资卸下来。方便面一箱箱搬，矿泉水一瓶瓶抬。有人过来帮忙，问他们从哪来的。

“山东，日照。”

“怎么来的？”

“三轮车开过来的。”

话一出口，对方愣住，嘴巴张着没合上。刘中明却没多解释，招呼人：“干活。”

他们白天扛东西，晚上搭帐篷。村里带来的煎饼吃得快没了，几个人分着吃，能省一点是一点。夜里累得直打盹，靠着三轮车就睡。有人劝他们休息会儿，他们摇头：“趁现在能干动，多搬点。”

三轮车成了标志。灾区里的人认得它，总有人上来拍拍车头，说一句：“这车厉害。”

十个人在灾区呆了半个月。那时大部分志愿者已经离开，他们却不舍得走。直到山东派人来接，他们才收拾东西，坐上三轮车，往回赶。

一路上，他们的事迹被媒体报道。村里人早早迎在路口，看着十个瘦了一圈的男人，眼里是骄傲。 三轮车停在村口，一下车，刘中明对着它拍了拍：“该歇歇了。”这辆车后来被送进纪念馆，成了汶川地震救灾的见证。

这群农民，没说过什么大话，只做了一件简单的事。他们路过饭馆时，只点两盘素菜；路过灾区时，却掏出了全部力气。平凡的人，干了不平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