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我的老家胶州一带都睡火炕,炕上铺一炕席。炕席用红白两色的材质

曾经千帆都阅尽 2025-01-05 09:07:14

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我的老家胶州一带都睡火炕,炕上铺一炕席。炕席用红白两色的材质编就,上面有很好看的花纹。炕席一般每年换一领。快过年了,母亲就会用根绳子量量炕的长宽,到集上去比着尺寸买炕席。 老旧的平房里,顶棚黄黄的,墙壁黑黑的,要过年了,铺上一领光滑、亮丽的新炕席,可以说蓬荜生辉。 夏天的时候,人们就睡在炕席上,炕席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凉席。其他季节睡觉时,要在上面铺上褥子,起床后也不用叠被子,只把卧具卷到炕头上,露出了炕席。吃饭的时候,就把小饭桌搬到炕上来,坐在炕席上吃饭。 在炕席上地道的坐法是盘着腿,非常稳当。也有的人没有这套功夫,只会斜跪着,时间稍长,就会觉得累,需要不断地换姿势。 炕席刚换上时,很新鲜;用上一段时间,就脏了。因为在上面放桌子吃饭,菜汤、玉米粥之类的免不了沥啦到上面。另外,有的小孩上炕懒得脱鞋,把脏东西全都踩到炕席上了。 炕席一般不会直接铺到火炕上,那样太硬,咯人。炕席下面需要铺一层草,躺在上面就会觉得软软的。铺在炕席下面的草叫做“炕下底”,“炕下底”一般用麦秸草,顺齐了,平铺上。炕席下铺上麦秸草,虽然躺在上面很舒服,但也不敢铺多了;世上万物皆有恰到好处,适可而止的道理。如果炕席下面铺的草太厚,炕席就会一踩一个坑,用不了多久,炕席就会出现几个窟窿。 编炕席的材料是一种类似高粱秸的东西,叫做席胡黍。它的秸比较细,但光亮、坚硬。穗上有稀稀拉拉的高粱米,产量很低。种席胡黍,图的是它的秸,而不是粮食。我下乡的那个生产队里,每年都会拿出几亩地,种上红白两种颜色的席胡黍。席胡黍收获以后,就拉到场院里,剥去叶子,用刀一破四瓣,晾干后,放进仓库里。 收拾完了庄稼就开始编炕席了。编炕席需要在地屋子里。因为编炕席的材料在干燥的环境里,容易折坏,也能割着手,只有在潮湿的地屋子里,才会柔软,便于操作。 地屋子一般建在场院边上,先在地上挖一个一米多深二十多米长的坑,朝阳的一面间隔树上十几个碌砫,背阴面就贴着地皮,把木棍担在两者之间,上面铺上玉米秸,再盖上土,地屋子就基本建成了。碌砫和碌砫之间,要做个框,糊上纸,以采光;中间留个洞,以草苫子为门,便于进出。 有编炕席手艺的人,就到保管那里领来破好的席胡黍秸,放到河里泡上两天,然后扛到地屋子里,把秸上的芯刮去,只留下编炕席的皮。这种皮,当地人叫做席幂。席幂飞薄,有的人眼睛小得眯成一条缝,人们就形容说,“你看你那眼长的,就像席幂犁出来似的。”这也说明席幂之薄,之锋利。 下地屋子编炕席的有十几个人,编一领炕席,记40个工分,承包性质的活,积极性很大,白天晚上连着干。 编炕席像织毛衣一样,要先起个头,交叉着穿几根席幂。头起好了,就开始红白相间,上下交错地一根一根地穿席幂,不一会就编出花纹来了。编席这个活很累,我去帮着穿过席幂,蹲上两个小时,小腿又胀又疼。编席的人说,蹲上三天,顺过劲来就好了。不过,编席的人在地屋子里蹲上一冬天,出来后,一个个面黄肌瘦,来阵风,能吹倒了。 冬天的地屋子里很温暖,特别是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地屋子里,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说到地屋子里的空气,白天还可以;到了晚上,那就相当地混浊。因为每个编席的都点了一盏煤油灯照明,这十几盏煤油灯一起冒烟,再加上人抽的烟,又没有通风换气的地方,所有的烟雾都聚集在狭小的空间里,整个地屋子里被浓烟笼罩,其能见度之低,可以说已经到了只听人语响,不见人模样的地步。人就在这种环境里喘气,不知道有多少有毒气体吸进肺里去了。 那些编了半宿炕席的人,回家睡了一觉,早晨醒来时,发现脸被熏得黑乎乎的,洗都洗不干净;用手指头抠了抠耳朵眼,一看也是黑的;至于擤的鼻涕,咳出的痰,也都是黑黑的。 现在的人们一说起空气污染,那就如临大敌,抱怨说影响了身体健康。可过去那些每年被烟雾熏上好几个月的编席人,没听说谁得了肺癌。这还真值得专家们好好研究。 到过年前,就把炕席编完了。地屋子也就拆除填平了。保管就隔三岔五地背着炕席去赶集。卖炕席的钱给社员分红。 胶州城里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睡火炕的就越来越少了,炕席也就渐渐没了用武之地。旧城改造之后,都住上了楼房,火炕与炕席也就绝迹了。在电视剧里看到农村还有火炕,不过上面铺的不是炕席,而是塑料地板了。 五零后们,还记得用过的炕席吗?曾经非常熟悉,如今只留下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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