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房子有几个特点(之四) 我小时候,家里除了养猪外,就是养鸡,整个院子都是这样。那时,整个院子里七八户人家,似乎都没有养羊、养兔的,也没有像冲里小河对面本大队(村)二队(组)院子下二坝的人家那样养鸭、养鹅。 养鸡就要有鸡圈、鸡舍,我们那时叫“鸡巢”,实际上叫的是“鸡朝”,“朝鲜”的“朝”,知识有限,还不知道“巢”这个确切的表达词语。 鸡圈、鸡舍、鸡巢是鸡的住处,也是母鸡下蛋的地方。我家的鸡巢,在厨房(灶房)进门的左手边,紧挨着墙,也挨着做饭切菜的案板那块大石板。 鸡巢的形状是一个长方体,骨架是4根竖的木柱,上下4根横的长木条,4根横的短木条。鸡巢长约1米,宽与高都是几十公分。前面有门,一块门板往上提是开门,放下来便是关门。鸡巢的上面是一块竹折子,下面是垫的灰土,左右两面及后面,是嵌进上下木条内的厚竹片,竹片间紧挨着没有什么缝隙。据说,它还是外婆走20、30里乡村路从她家里给我们家背来的,我仿佛看见在太阳下,外婆背佝偻着背着鸡巢在乡间小路上一步步艰难地行走,走累了又放下歇一会的情景,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傍晚,天快黑了,鸡便陆续回到家里,往鸡巢走去,进里面去,有时,它们也许还不马上趴在地上休息,还要站着玩一会儿,便会传来叫声。每天傍晚,祖母便会照例去鸡巢查看清点鸡的个数,每只鸡她都清清楚楚,根据其典型特征取名,“那只黄毛母鸡怎么没回来呢?”祖母便用棍子去拨开里面的鸡,怕有的躲在后面,没看见误以为还没回来,出去找白忙一阵。一旦发现有鸡还没回家,祖母便会让大家分头去找,到那些它们在白天爱去的地方,院子里幺叔家的那围着柴的竹林下,还有门口屋檐下堆的柴里面,大家一边找一边“咯咯咯”地唤,还一边细心地听,它们若是在里面,便会发出叫声。它们也许是病了,走不动了,便躺在那里,听见主人来找了,便使劲地叫出声,仿佛在说:“我在这里呢!” 鸡有三种,公鸡、母鸡及献鸡。这个献字是读音,该怎么写我不知道,只知道它的意思是公鸡经过了结扎,做了手术,那雄性特征便失去了。公鸡的鸡冠鲜红,雄赳赳,气昂昂的,每天天不亮就高叫报晓,“雄鸡一唱天下白。”农家养母鸡就指望它们下蛋,为坐月子的媳妇增添营养。我家的鸡窝在鸡巢上面的糠箩篼里。早上,祖母就守在鸡巢门口,放鸡出去时,一个个地摸母鸡屁股,那要下的蛋已经是“瓜熟蒂落”、“呼之欲出”,一摸就能摸到,祖母便将它放进上面的箩筐里。母鸡下了蛋后,便会在里面“咯多咯多”大声欢快地叫起来,仿佛是在唱歌,又仿佛是在告诉主人:“我生蛋了!该喂我吃的,奖赏我、犒劳我!”应该也是如释重负吧?祖母便将鸡蛋收藏好,这鸡蛋她是有安排的,亲戚家坐月子的,要在满月前给送去,道贺。鸡蛋是一种营养品,那时农村有一种习俗,亲戚家生了小孩,便会送去鸡蛋这种营养品作贺礼,一般一次送30个鸡蛋,一个产妇坐一个月子要收到200、300个鸡蛋。还有,家里小孩生日,大人也要给他(她)煮一个白鸡蛋,作为生日礼物,成为我们儿时珍贵的记忆。 那时的抱鸡婆也很有趣,但祖母却很讨厌憎恨它们,似乎认定是在偷懒不下蛋。抱鸡婆应该是母鸡的一种下蛋后的间隔期,是一种休整调整状态,是母鸡的生理期。因为不下蛋,不排卵,因此母鸡的身体上激素分泌少了,母鸡便无精打采,蓬头垢面,甚至似醒非醒,疯疯癫癫的。本来不生蛋就如同人好好的却不干活已让人不满,再那个样子简直令人憎恨,觉得可恶之极!祖母便会将抱鸡婆的双脚捆起来,甚至丢进浅水里让它醒过来。也会在它脊背上,拔开毛找出一个1毫米长的黄亮的肉瘤,叫“偷蛋黄”,给它剪去。意思是它偷走了鸡蛋,让母鸡不下蛋,它便成了罪魁祸首!我们小孩也会捉弄抱鸡婆,把它放地上,将它的头扳到翅膀下面,然后在四周吐口水,边吐边在它周边地上拍,它就一动不动,像死了或睡着了一样,任凭我们咋呼,它依然不为所动! 那时家里蒸的鸡蛋羹是一种美食,非常好吃,不是记忆的美化,而是实实在在。打几个鸡蛋,倒进去一些温水调匀,再放上一点盐和一大勺猪油,放进蒸饭的甑子里,饭好了,鸡蛋羹也蒸好了,黄澄澄的,上面漂着一层猪油,用勺子舀来吃,非常细嫩爽滑,它成为我们关于童年、家温馨而美好的回忆的例证!(图片来自网络) 王良炬 2025年1月5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