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我们又去了养老院,整个周末都呆在那个城市。 之前老爷子说想吃冬腌菜,大姐夫炒了送过去,尝了一口说好吃,后来又说牙齿咬不动。我妈是用白菜腌的,比较软,酸脆酸脆的,在杭州的时候,肉片冬笋炒这个腌菜,老爷子也喜欢。我在上班,我妈就把从缸里取出来洗干净,切得小小的,又切了肉片和冬笋片,周五我早起了20分钟,炒好了下午带走。元旦那天我还做了酱萝卜,还有老太太想吃我做的提拉米酥和海盐太妃糖牛轧糖,都做好带去,另外带了车厘子,老读者知道的,这是我心中的高级水果哈哈哈哈。 到了那边,各种谄媚献宝,老太太是捧场的,老爷子依然沉着个脸,说这些不要,咬不动,正好养老院晚饭开饭,老爷子就管自己一个人走出房间,没啥笑容给我们。 我和室友是一对难兄难弟,对老人的脸色习以为常了,耸耸肩就过去了。 晚饭后回房间,我又跟老爷子各种搭话,他的脸色渐渐回暖,开始和我们聊天。 说起来,这几个月,老爷子过得也很不容易。 10月份,他说肚子有点胀(老人常见的消化功能减弱,肠子里有一股子气),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在养老院上台表演的缘故,他突然有了身材焦虑,觉得自己肚子太大了,在医生的劝说下去做艾灸,做着做着睡着了,医生一时没看住,老爷子被掉下来的正燃着的艾灸烫伤了,还有点严重的,恢复花了很长时间,这其间天天要去换药和纱布。有一次医生说好来换的,家里有事临时来不了,老爷子气鼓鼓的,因为当时伤口每天不处理一下,就会紧绷难受。刚好我们去,我就和医生视频,在她的指导下帮老爷子换了药。 11月4号,他因为睡眠不够好,本来吃半颗的,这天多吃了半颗舒乐安定。晚上起夜的时候就有点犯晕,先是拉开厕所移门,手一抖,反弹回来脸被门撞了。上完厕所起身去洗手,又冲到前面撞到盥洗台,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撞到门上。 这几下,鼻青脸肿,胸前肋骨也隐隐疼。 总的来说,过去的这个秋天,老爷子心情挺差的,他应该是觉得自己要完蛋了,他的姐妹都长寿,但最后都坏在摔伤上。 但老爷子奇迹般地恢复了,这次看到的老爷子,脸色红润,中气十足,思路清晰,又是会活到120的样子了。 元旦那天,他打电话,声音很大,很生气,说房间的马桶坏了,这个地方没法住了!说上厕所的时候,马桶的水泛上来,把裤子都搞湿了,之前让护工找人来看过,说没法修,现在,让我们马上解决。当时已经晚上9点多了,我问了老太太,当天马桶是不是彻底不能用了,老太太说能用的,我们就稍微放心了点,当晚立马联系了养老院陈老师,陈老师第二天一早就通知工程部去修好了。 工程部的专业师傅说,是一楼二楼管道堵了,他们把马桶移开,从三楼往下一直通到底。修好了。 老爷子对我和室友,是既知道我们好,又不愿意承认我们好的复杂情绪。所以每个月去养老院最初的半小时,肯定是没好脸色的,我们拿去的东西也都说不要,还会说你们不用每个月来的。 半个小时后就好了。他说没想到这次自己能恢复得这么好,对自己又有了信心。然后天天监督老太太睡觉时把床上的护栏拉起来,防止半夜掉下来。老太太不以为然,老爷子说,不能有一次意外的,有几次半夜起来,看到老太太半个身子已经躺在边上的护栏这里了,老爷子就会把她推进去,把护栏拉起来。 老爷子跟我们说了一件事。有一个阿尔茨海默的男病人,人高马大的,半夜起来上完厕所就找不到自己的房间,到处乱走,二老的房间也走进来两次。于是老爷子做了这么一个装置: (图一、图二) 简单地说,门的两边做了两个绳套,把晾衣杆横着架在那里,这样,那个人就不能轻易地推进来了,除非蛮力把绳子撞断。另外,老爷子还在晾衣杆上放了一个空的小铁罐,如果那个人推进来,铁罐就会掉下来,二老就会惊醒有准备。 老爷子还是你老爷子,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老爷子在跟我们介绍这个装置的时候充满了骄傲,我们也是真心佩服他那种顺手拈来的动手和很实用的思考能力。这点他真是相当厉害,包括之前用雨伞柄做的拐杖,现在还用着。 虽然我给他买了另一根四脚抓地的更稳的拐杖,但对于老人来说,比起肯定儿女的周到,他更想肯定的是自己的能力。 他真的很有能力,不好高鹜远,不和人比较,一生生活在自己的圆圈里,养大6个孩子,也享受自己的退休金和医保。 马桶坏了他冲我们吼的时候,只是觉得他不知道确切地和哪个部门沟通,他确实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紧急问题 了,他知道我办事效率高,但又不承认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才表现得这么不爽。 那个阿尔茨海默病人现在去了这个病的专区,那儿有针对性的专门护理。 周日回杭州前又接到了小妹的电话:老妈的假牙断了。 后续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