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评分:[星星][星星][星星][半星]
电影黄金时代 看一部三小时长的电影,有一种走入主人公生活的错觉!即使,她是文学洛神;即使,她天赋异禀;即使,她对爱情执着坚持。也始终熬不过岁月,斗不过颠沛流离的乱世!
顺序、倒叙与插叙杂糅一体;对白、旁白与独白混集于一身!运用了大量亲友访谈、史料式镜头、信件复述、人物自述等纪录片拍摄手法。却徒有纪录片的结构,整体而言,缺乏纪录片的公允,以及对大局的控制!
不用说,萧红当然是有才华的,23岁,已经深谙世界之凶残,写乡村,写得生猛强悍,处处是令人倒抽一口气的蛮荒。写生活,写得冷硬、精准、苛刻,有钢针式的穿透力,轻轻一捅,就能挑破疮痂和脓包。即使写《小城三月》的爱情,也是自毁式的固执,如棉絮里的火籽,暗中烧着,要人命地压抑和炽烈,等到发现时,已经成了灰,只剩下一口叹息,堵在人的嗓子眼里,用尽半生去幽幽吐尽。
31岁,她早夭,濒临死亡的时候,最爱的人不在身旁。
“平生受尽白眼和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这是她在异乡,孤苦地离开人世之外,留下的最后的遗言。其中悲凉,令人瑟缩。其中不甘,令人悱恻。
萧红是如此可怜,可怜到文艺青年很容易将她视为自己受难的姐妹,因她的爱而爱,因她的恨而恨,并哀叹生不逢时,不能帮她遮风挡雨,不能在她饥饿的岁月里,为她送去一个列巴圈。
可是,在萧红生平资料中,我们还是能在她的悲凉里,轻易发现她的不可爱。许广平怨她,说她总是不请自来,一来就坐半天,打扰鲁迅休息,甚至鲁迅的病重,她觉得与萧红都有些关联。
孩子出生后,看护妇抱给她说,她摇着手,说:“不要!不......不要......我不要呀!”
而萧军,在萧红死后的许多年里,回忆她:“作为一个六年文学上的伙伴和战友,我怀念她;作为一个有才能、有成绩、有影响的作家,不幸短命而死,我惋惜她;如果以妻子意义来衡量,她离开我,我并没有什么遗憾之情。”
仔细想来,萧红的悲剧,原因颇多。外界当然有不可推卸的缘由,乱世,战争,冷漠世情,愚昧传统,稀薄的生存可能,专制的父权与男权,等等。但不可否认的是,更多的,还是她自身的原因:她软弱的内心、病态的性情,与不自立自尊的人格,导致她的自我祸害和自我堕落。
她追求独立,却一直无法自立;她向往自由,却一直自我设限;她极其多情,又极其自私;她反抗父权,反抗专制,却成为男权的另一种牺牲品;她说“成千上万的小孩饿死了,怎么看不见”,却任由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在蚊虫的叮咬中,全身冰冷,哭了整整五天。
女性的解放,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其前提就是自我独立。
萧红是悲剧的革命女性的范例,爱自由、有理想、有才华、向往爱情、处世笨拙又天真。这些质素,使萧红永葆明亮与澄澈,如同她的光,她的水。她禀持着这些,在时局、感情和社会偏见的困境中,跌跌撞撞,固执地寻求温饱,寻求爱,寻求一个安稳的书房,但直到晚年,她都没有得到妥帖的收容。
忽然想到在哈尔滨,她和萧军初相识,因才华一见如故,可是,才华填不饱肚子。被饥饿与虚弱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萧红,进到房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这桌子能吃吗?这被褥能吃吗?”
萧红饥饿了一生,身体如此,情感亦然。19岁那年,她和表哥私奔,离开家乡,从此,她一生中的大多数时期,都投身于风暴,在生与死的边缘,带着内外的病,向专制、奴役、愚昧和黑暗的风车宣战。如果我们还要求她在作品之外,也成为一个道德榜样,也是苛刻了。
萧军于困厄中拯救了她,发掘了她的才华,将她带进文坛。但作为一个大男人,萧军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女人在文学上的成就比自己更高一筹。于离乱中,相信自己的价值在于战斗的好武的萧军,与甚至不愿为了乱世中国家救亡而写作的、专注于个人创作的萧红,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