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2月3日这个晚上,对于停下脚步想安稳睡上一觉的杜聿明集团的将士们而言,简直是想错了,更是一种奢望,不绝于耳的枪炮声,草木皆兵的畏惧心理,让他们一个个心惊胆战地蜷缩在这个不眠的寒夜里。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更看不见天上漂浮的,是死亡的幽灵,还是漫天的乌云,整个世界如同混沌一般,压抑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第16兵团部,孙元良极度颓丧地斜靠在床头,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嘴里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停下来,肯定是死路一条、死路一条。”孙元良说着,加重了口气。
“他们,怎么说?邱疯子吃过这方面的亏,杜主任也是有战场经验的,他们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到吧?”杨熙宇试探着问了一句。
孙元良痛苦地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何尝看不清楚,当时大家传阅命令之后,都面面相觑,一言不发。过了好长时间,邱清泉才说:‘无论从战略上、战术上、士气上都不应这样停下来,掉过头去钻圈套。但是,老头子这一关过不去,谁去能担保不挨惩罚!还是这样干下去吧!共军围着就让他围吧,围过十天半月,吃不了,他们会自动逃走的。’赵季平接着说:“恐怕不行,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啊。’杜聿明也说:‘如按原计划进行,撤到淮河再解黄维之围,万一成功,还可将功抵罪,否则,沿途遭受共军截击,部队受了重大损失,又不能解黄维之围,责任将全部归咎于我,又如何得了?’我当时迫于邱清泉的淫威,不想多说什么,等他们走完之后,我才对杜聿明说:‘根据当前情况,明知不可久待,而竞待之,岂不是睁眼跳岩,自己找死?古人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必须从整个局势来考察,衡量进攻退守之计,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杜最后说:‘还是照命令办吧!你回去安排去吧。’”
“邱疯子,狂傲自负,杜主任,犹豫不决,李炳仁,溜须拍马。嘿,三个兵团,要坏在这些人手中了。元良,难道真的没有一点转机了?”坐在床头的第47军军区汪匣锋问了一句。
“人家第2兵团,如今可是拥有5个军的大兵团,说话底气足,恐怕连杜主任都要让他三分,他要停下来打,杜主任便迁就他,如此下去,我们也要被连累进去了。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突围出去,能保多少是多少了,等到连突围都没有力量时,那只有等死了。”参谋长张益熙说着怪话。
孙元良叹了口气,说了句:“如此看来,也只有和邱疯子合作了,否则……”孙元良好像是在对他的部下说着话,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副参谋长熊顺义匆匆跑了过来,向众人报告着:“报告孙司令官,365团完了,团长黄伯亮下落不明,恐怕是被共军俘虏了。”
众人大吃一惊,汪匣锋骂了一句:“慌张什么,没有听到激烈的枪炮之声,黄伯亮一个团,怎么就没了?这情报,是不是确切?”
熊顺义说完,众人更是惊呆了。原来,根据前进指挥部的总体部署,各部进行了防地调整,以利于明天的进攻和掩护。第2兵团以海州撤退的两个保安团,新组建的那个王屏南旅,所在的防地,要向第41军365团交接。
黄伯亮接到命令时,已经是晚上11时左右了。他急忙派出一个参谋,充当临时的联络官,提前往王旅所在的那个村子去联系,主力部队匆匆集合,便往那个村庄赶去。那个联络官进了村子,说明来意后,王旅长很是高兴,还送给那个联络官一盒香烟,并热情地说道:“你们是主力部队,大半夜地来接防,真是辛苦了,欢迎友军进来,休息休息,等天明了再交接,也不晚。敝人这就安排伙房,给大伙烧开水熬姜汤,驱驱寒气。”
就这样,这位联络官出了村,对黄伯亮团长报告了详情,黄伯亮一听大喜,便带领部队,大摇大摆地进了村子。等到全部进入村子时,寨门一下子便关闭了,架在寨门楼子上的机关枪也响了起来,埋伏在街道两旁院子里的解放军,也大声喊叫着“缴枪不杀”,不到一个小时,第365团便被报销了。举枪抵抗的一小部分被歼灭,大部分被解放军俘虏了。
原来,王屏南补充旅当晚早些时候,已经被解放军歼灭了,王屏南只身逃脱。
孙元良听了,叹息一声,说道:“共军,已经钻隙而入,进入我们阵地内来了,后方不稳,前方如何攻击?命令各部,严防死守共军渗透。兵团内部,规定口令,千万不要再发生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