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山深处，山复一山，我的家在这里。2024.6.7
全文共2312字
每每要向人介绍我的老家位置，就不得不拉扯上秦岭。
▲四川东北部·大巴山深处·我的家·石笋村
大巴山与秦岭两列山脉平行耸立，东西横亘。十八岁前，我没走出过重山。
山的那边是什么？住在山顶的我无数次眺望远方时看到的还是山。
一次去同学家玩，我们三小时翻过了五座山。同学家也住在山顶，屋前的围栏下就是悬崖。
一次去婆婆的娘家吃席，我和妈六小时翻过了八座山。婆婆娘家的具体位置我已忘了，只记得那天下着雨，山路泥泞。
十八岁前的远行一直是在山里兜兜转转。
那时“走出大山”的梦是跟“求学”梦绑在一起。
当我因求学如愿走出大山十年后，我却想回到出生长大的家。
端午，我回了趟石笋村。
1. 带相机回村的意义很难精准追溯，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老家拍个不停。说不清，是想用镜头拼命留下些什么。
▲石笋村。2024.6.7
夏日的石笋好像只剩下三色，草木的绿，天空的蓝，云点缀其间的白。
▲石笋村。2024.6.7
道旁长满了杂草。
因割草喂牛把田埂割得光秃秃的景象不复在。
▲石笋村。2024.6.7
回老屋时，九十岁的婆婆喊我瞧瞧“今年有没有杏子”，“李子熟没有”。
一棵杏树已枯死，另一棵未见果实。偶然抬头，我却在一棵新长大的杏树上看见了三颗杏子。我一颗，弟弟一颗，带给婆婆一颗。
李子坠在枝头，还远未熟。
▲石笋村。2024.6.7
靠天吃饭似乎没多大变化。
秧苗插下后就没下过雨，田已开裂。爸只能拿了水泵，把鱼塘不多的水抽到稻田里救急。
好在，当晚下了场大雨。
▲石笋村。2024.6.7
野花肆意开着，给石笋装点上一抹新色。
▲石笋村。2024.6.7
弟弟买的斑竹长势极好。每次回家，他都要去看看。
▲石笋村。2024.6.7
只道是寻常的事物，有了“家味”，就变得珍贵。
2. 治愈我的意象还在“我拥有一个足以治愈一生的童年。”这句话几乎挂在了口头。
无情的现实里，我总爱去记忆深处搜刮出一点甜，来支撑度过眼前的难。
我也曾附和人流，大谈“物是人非”。但寸寸光阴浸染过骨血，不是能轻易丢弃的。
我的石笋原本广阔，到处还散落着我的曾经。
（1）老屋我出生的老屋，现已荒废。
▲石笋村·我家老屋，2024.6.7
汶川地震后，老屋墙体开裂，爸妈用稻草塞满裂缝。同时，开始筹建新房。
我在这住到十四岁。
▲石笋村·我家老屋，2024.6.7
年初，妈在家时打扫过老屋院坝，现在又长出了新草。屋子还是得有人住。
邻居家原本也是荒废状态，去年他们从山上搬了回来。
（2）洗衣石·银杏树老屋院坝前的洗衣石，是我的课桌。
▲石笋村·我家老屋·院坝前的洗衣石，2024.6.7
妈在这张石板上洗全家的衣服，我在这张石板上写作业，写了整整九年。
九年间，随着我个子变高，洗衣石前的凳子逐渐换矮。
我记得阳光从树缝漏下来打在我的作业本上。
我记得有只猫头鹰站在杨槐树上拉屎，屎块砸下来，把正在写作业的我吓了一跳。
▲石笋村·我家老屋·洗衣石旁的银杏树，2024.6.7
洗衣石旁有棵银杏树，它的年纪跟我差不多。
我在洗衣石上写作业开始，它就替我遮风挡雨。
每每写完作业，我就会站在这棵银杏树下，望着远方的重山，大声读书。
我的读书声撞击进山野，每每有回声传来。天地阔大，承载着我最恣意读书的那段日子。
我尤爱读散文，那种韵律美得像能让山野活过来。
可惜，山野还在，洗衣石还在，这棵银杏树还活着，读书的人却没了当初的纯粹。
（3）鱼塘我出生的时候，鱼塘就在了。
▲石笋村·我家鱼塘
关于鱼塘最早的记忆，是有一年连日的高温，鱼塘的水只剩下一个小坑，那小坑里却挤满了筷子长的草鱼。
没法子，只能抓紧吃鱼。
婆婆两铲子就把四条草鱼堆在了我爸碗里。我看着爸笑，端着碗里的两条草鱼赶紧走远了些，生怕婆婆再给我碗里也舀两条。
天天吃鱼，顿顿吃鱼，是真受不住。
天公不作美。等我们把鱼吃完，也没下雨。
这些年，塘里除了产鱼，也出过别的，黄鳝、贝壳、螺蛳，都吃到过。
▲石笋村·我家鱼塘水面，2024.6.7
年初回家时，我弟撒网捞鱼。为了赶鱼，妈去老屋后的竹林砍了根竹子。用完后，随手扔在了鱼塘。
几个月过去，竹竿竟然没枯，竹节处还长出了竹梢。
又一次被自然的力惊喜到。
（4）燕子窝听爸说，燕子衔的泥落在挡风玻璃上，他只好把车移开了些。
两只燕子只用两三天就筑好了巢。
▲燕子窝。石笋村·我家门口的房梁上，2024.6.7
模糊的儿时记忆里，燕子窝是清晰存在的，它就贴在我家老屋的天花板上，一住就是好几年。
一次老屋翻新，不得已摘掉了燕子窝。一窝燕子在头顶叽叽喳喳的动静留给了记忆。
很幸运，时隔二十年，我家又有了燕子窝。
▲住在我家房梁上的燕子。只来得及抓拍了这张。2024.6.9
我跟婆婆坐在屋前，瞧见了住在我家房梁上的两只燕子，剪刀形的尾是记忆里的样子。
两只燕子追逐打闹，我的眼睛也跟着翻飞。
期待下次回家，两只燕子的孩子应该都能飞了吧。
▲石笋村·我家门口，那天日落时很美，婆婆、弟弟和我在家门口坐了很久。2024.6.9
每个人心里可能都有一个柔软地，我的石笋就是。我家在那。
一个“那”字便有种远方的疏离。
多希望有一天，我能说“我家在这”。
走出大山已十年，我心心念念要回去。
3. 石笋宇宙“石笋”在我的写作里有着特别，耀中的一句“石笋宇宙”让我意识到这种特别。
出走十年，我写作最顺畅的内容还是石笋，我的写作自留地没能多出一分。
每每提及石笋，我的文字便自然晕染上治愈的色彩。那些曾治愈过我的曾经，也能治愈我的现在。
未来的无尽年月里，我会遗忘很多关于石笋的画面，但留下来的便会继续担负起治愈的重任。
能治愈我的，希望也能治愈你。
▲石笋村。2024.6.9
回石笋，是我不敢马上做的事。
回村后的生计，我还没探出抓手。
但隐隐的，有些东西在变化。妈在上海打工，爸还没退休，婆婆健在。一些事在告诉我，此刻能回。一些事在提醒我，做足准备。
人得多强大，才能随心。
努力积攒力量，修炼自己能做出决定且能勇敢面对。
时光总匆匆忙忙，恍惚一瞬，犹疑一瞬，日子就过成重复了。
重复是多无趣的事啊。
不心高想要去创造什么伟大，我要的简单直白：生命力旺盛，日子是不同的。
我的石笋，期待与你再见。
【写作这件事，我已做了10年，会继续写下去。谢谢你看到这里，希望能多交流，关于写作，关于老家，“什么都好”。
石笋：95后，写作10年，力图准确记录大时代小人物、小人物大情怀。我们走得太快，总忘记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价值。等你一起，山海奔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