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太久,等了太久,雪在千呼万唤中来了,铺天盖地,汹涌澎湃的,白了天,白了地,白了野,千树万树梨花眼前开放,姗姗来迟却践行了和冬的约定。 站在窗前,望着白皑皑的世界,想起多年前的这几天,我有一个亲人走了,这么大的雪,冻死了。 那是年二十八,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风一个劲地刮,雪疯狂地肆虐。 三奶奶家的狗子,发着疯在我们门口汪汪汪,不止不休,摇着尾巴,前腿搭起,扑腾着大门。 爸爸是先跑出去的,边跑边说:三妈的狗一向听话,今天这是咋地了,我出去看看。 我那时刚上初一,还小,是爸爸的小跟班,爸去哪儿我去哪儿。 黑狗见爸出门,叼着爸的裤脚使劲撕扯,然后往前面跑了,边跑边汪汪回头叫。 狗是通人性的,三奶奶这条狗尤其懂事,它是三奶奶不会说话的朋友,日夜陪伴着三奶奶。 三奶奶一人居住在老房子,这么大的雪别出了什么事吧。爸爸跟着黑狗往前跑,我远远坠在后面,雪真大,深一脚浅一脚。 推开三奶奶家的门,冰冷漆黑,窗帘遮着窗户,光透不进来,阴森森的。 爸爸拉着灯,映在我眼前的一幕,至死难忘,我的三奶奶,和蔼可亲的老人,仰面躺着,脸青青白白,两眼白死瞪着,一只手垂在炕沿边。 爸爸三两步跨过去,一探鼻息,三奶奶已咽了气,全身僵硬,冰冷。 老人家冻死了! 前两天,我过来看她,给她带了奶奶炸的麻花,做好的扣肉,煮好的鸡蛋,三奶奶还开心地叫:小宇,小宇! 从兜里掏出5块钱要给我当压岁钱,三奶奶守寡多年,四叔不管她,她哪来的钱呀,5块钱皱皱巴巴的,不知揣了多久。 我推脱,三奶奶恼了,我只好收下,陪三奶奶说话,帮三奶奶糊了窗户,擦了玻璃,给三奶奶唱了地方戏,三奶奶乐呵呵的,说:小宇,你常来陪三奶奶。 我点头:除夕那天,我早早过来接您,咱们一起吃团年饭。 临走时,趁三奶奶不注意,我把5块钱又压在她的被褥下面。 我掖了一下被褥,5块钱仍在,而我的三奶奶走了,孤独地死在辞旧迎新的除夕前一天。 爸爸流泪,我也跟着流泪。爸的嘴巴翕动着,刹那间面容整肃,两眼喷着怒火,往外跑了。 留下我守着冰凉的三奶奶,安静地流泪,无声地啜泣,哀这老人家悲苦的一生。 黑狗乖乖卧在我的跟前,它伸着舌头,舔舔主子的手,我分明看到了它眼角的晶莹,眼泪大颗大颗从它眼角掉了下来。 四叔是被爸揪着耳朵又踢又打拽进来的,他已年过4旬,被爸爸一脚踢向腿弯,扑通一声跪下了。 爸爸骂:这是你亲妈,活活冻死了,你在家大盆吃肉大碗喝酒,良心呢,让狼吃了。 四叔低着头,不吱声。 我三奶奶,三十岁守寡,带着两个儿子艰难度日,大字不识一个,全凭吃苦耐劳,种地打零工度日,生活过得极清苦。 后来,村里来了个外乡人,挺勤劳,和三奶奶搭伙过日子。这个人极吃苦,待四叔和五叔如己出,会泥瓦功夫。 和三奶奶一起,省吃俭用,盖了五间瓦房,给四叔成了家。四叔是个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娘,经常有事没事找碴儿,欺负后爹羞辱老娘,把三奶奶和后爹弟弟赶出了新房。 五叔十八岁时走了,我没见过。四叔不给弟弟下葬,说是冤死鬼,不能葬在祖坟,爸爸和叔叔凑了钱,把五叔葬了。 从此,兄弟几人互不通有无。 三奶奶失了小儿子,经常以泪洗面,哭得次数多了,眼神不大好。 四叔呢,不知发什么疯,讲迷信跳大神,非诬陷后爹妨了他弟,扛着铁锹,要和后爹拼命,威胁三奶奶,不赶走后爹,他就跳枯井去。 累了十几年的老人家,养了个白眼狼。抹了把泪,走了,至此一去没回头。 留下三奶奶艰难度日,四叔不孝,孙子孙女也不去看奶奶。 三奶奶全靠我奶奶,二奶奶叔叔爸爸伯伯们接济,风烛残年,活着实在不易,高高瘦瘦的老人家佝偻着腰,风干了一年又一年。 她走了,被冻死在雪夜里,两眼睁着,死不瞑目。 那年的雪一个劲地下,不要命似地疯狂往下倒,天地间只有一种颜色:白! 三奶奶出殡那天,冷的人伸不出手,雪封了路,爸爸他们老弟兄十几人,抬着棺木一步一个雪窝,后面跟着四叔四婶:娘呀,你死的好惨,心疼死儿子(儿媳)了。 干嚎声飘出老远…
盼了太久,等了太久,雪在千呼万唤中来了,铺天盖地,汹涌澎湃的,白了天,白了地,白
谦德情感
2025-01-26 09:13:58
0
阅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