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我从日本回来，是在神户码头上的船，船叫燕京号，目的地是天津塘沽港。那年小玉准备考大学，没有跟我一起走。 就在神户码头办理出境手续的时候，我眼睛尖，一个身材苗条，穿着时尚，梳着齐肩短发的女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也带了四个大皮箱，船上没有什么托运，都是靠自己把行李箱拽船上去，由船上服务员给统一存放。我那年刚刚30岁，那女人也跟我年龄相仿。我在她前面搬行李，着急忙慌搬完我自己的，转过身来就帮她搬，夏天暑期，她穿的米黄色小衫都让汗湿透了，散发的不是汗味 ，香水味。她很是感激，能有人帮她搬行李。我说你买的什么座，她气喘吁吁说，呼出来的气息也甜，也缓。她说，我买的和式。榻榻米式，就是20多人一个大屋子，一个人有一张单人床那么大的位置，因为得航行48小时，晚上得睡觉。我就在一个角落占了两个位置，我跟她挨着。船开了，我们俩一起上的甲板，看着船，渐渐离开了神户码头。她说，大哥您贵姓？是留学生吗？我说我免贵姓闫，是留学生。她说她姓李，母亲是日本遗孤，她是12岁来的日本。她还说道，她的父亲没有来，说是不喜欢日本，在国内又续弦了。在船上她跟日本人说话的时候，根本听不出来是外国人。我就叫她李桑，对她产生了幻想，想到要是能跟她在一起，她的日语会帮助我的，还有她的长相也挺好的。 晚餐是一起去船上餐厅吃的，她吃她的，我吃我的，各花各的钱，因为还不知道能有什么结果，不能乱投入。我只是给她买了一份菜，她又过去给我买了一瓶青岛啤酒。日本人习惯，谁也不欠谁的，马上还。我还是希望快些进入睡觉的时间，这样可以挨着聊天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买和式？和式里好多遗孤后代，但是漂亮的就她自己。 和式里睡觉的时候灯也是亮着的，光明之下，你干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躺着对我说，她是回老家相对象来了。她老家在哈尔滨不远的方正县。 凭她的长相找个日本人轻而易举，为什么跑回来找对象？ 到了塘沽港，有十几个男女过来接她，她看着要跟我分手了，快速从挎包里掏出来便签跟笔，用繁体日本汉字给我写了一个地址，说，在家等着我！ 因为她这一句话，我忘拿了一个小包，里面有两台傻瓜相机，到了天津火车站才想起来。我这个人好激动，人一激动就容易乱阵脚，我那些年走海关因为激动，忘了不少东西。 到了哈尔滨没有按计划会战友亲朋好友，只是陪了几天母亲，就在三棵树火车站坐长途小客车，去方正县找李桑去了。 李桑住他父亲家，她跟她父亲继母介绍我是她在日本的朋友，我在方正县玩了好几天，她父亲家三间砖瓦房，说是她给拿钱盖的，两个房间。她自己住一个，她继母说我，住哪里？她说，挡个帘一个屋就行。这句话吓我一跳，我一想她是日本人思维，也就说，行。 吃的很好，水库胖头鱼，还有小笨鸡炖蘑菇粉条，李桑不怎么吃，她已经日化了。 一天晚上，我说，你哪天相对象去？她突然冒出来一句，说，你有30万没有？我说，日元还是人民币？她说，人民币。我说日元有，人民币没有那么多。 她叹口气，说，那完了。我说为什么？ 她说我继母说，想跟我结婚的能拿30万人民币。就是那天早上我告辞走了，回了哈尔滨。事后我才知道，那个时候有身份的遗孤后代，回国内找对象，能赚不少钱。男的为了去日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