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早上，我蹲在灶台边刷着蒸年糕的竹屉，水龙头里流出的液体像隔夜茶水般泛黄。"妈，这水怎么有股海带汤的咸味？"我甩着手上的水珠，看它在白瓷砖上留下淡黄色水渍。 "你三姨说她们敖家社区更吓人。"母亲把淘米水倒进花盆里，"她女婿上周用试纸测过，说是重金属超标，现在全家都喝桶装水。"灶台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和表弟在青衣江边钓虾的日子，那时的江水清得能看见水草跳舞。 下午去三姨家拜年，刚进门就看见厨房摆着五六个蓝色水桶。"这些是矿泉水？"我指着标价12元/桶的包装。三姨边剥蒜边叹气："能怎么办？小虎才三岁，昨天洗澡后浑身起红疹。"她撩起袖子给我看自己手臂上的红斑，像是被烫过的烙铁印。 正说着，住在寿保镇的二叔突然打来视频。镜头里他举着空荡荡的水桶："青山村四组又停水了，你堂妹她们凌晨三点去村口排队接水。"画面晃动间，我看见他家卫生间摆着七八个红色塑料盆，每个都盛着半盆浑浊的水。 晚上十点，我蹲在卫生间尝试接水。水龙头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嘶鸣，断断续续淌出细流。手机突然震动，是三姨发来的检测报告截图，铅含量那栏标红的数字刺得眼睛生疼。窗外飘来隔壁小孩放烟花的欢笑声，混着水管里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在冷空气里结成冰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