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来,随着沈醉回忆录的陆续出版,过去很多军统、保密局的内幕慢慢被大众熟知。1946年,戴笠坠机去世以后,军统内部三个大佬郑介民、唐纵、毛人凤为了争夺军统当家人,明争暗斗,闹的不可开交。
郑介民担任了短暂的军统局局长以后,军统局被蒋介石勒令改组为国防部保密局,保密局第一位局长由毛人凤担任。在沈醉回忆录里,沈醉认为毛人凤能够担任保密局局长,自己是出了很大力气的。哪曾想,毛人凤担任保密局局长以后,第一件事竟然是把沈醉发配到云南担任云南省站站长。沈醉觉得很委屈。
有人据此认为,毛人凤是担心沈醉篡他的位,因为沈醉内勤外勤都干过,在军统保密局内人缘很好,又有那么多特训班学生做后盾。假如戴笠活着,军统被改组成保密局,戴笠极有可能被蒋介石勒令离开军统,沈醉很有可能被戴笠推荐担任保密局局长。沈醉在回忆录里,也有意无意透露了这种可能性,认为自己不管从哪一方面,都不输给毛人凤。
其实,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小的,而且也绝对不可能。诚然,戴笠在生前的确喜欢沈醉,但也仅仅是喜欢,并非信任。戴笠喜欢沈醉对他的绝对服从和忠诚,沈醉1932年进入复兴社特务处以后,在执行外勤任务时确实积累了很丰富的经验,进入局本部担任总务处少将处长时,戴笠对他也十分欣赏。这都是沈醉的长处和优势,外勤内勤都富有经验。但纵观戴笠对沈醉的态度,也仅仅是喜欢,知道只要交给沈醉一项具体任务,沈醉肯定能做到最好。
我们就以戴笠做个表率,从几个关键方面考察一下沈醉和毛人凤究竟谁更有这个资格担任保密局局长。
首先,军统在戴笠统领下,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庞大、特别复杂的特工体系。注意,它是一个非常庞大复杂的体系,必须具有统领全局、熟悉全局各系统运作的人,才能胜任。
沈醉做了很多具体工作,但他直到写回忆录的时候,也并没有完全了解整个军统局在全国各地的所有机构的运作方式和所有人员的实际情况。而毛人凤尽管只是个代理主任秘书,不过,他对整个军统局各系统的了解,显然比沈醉更清楚更全面。军统局全国各地的组织系统,这些组织的运转情况,毛人凤都非常明白。
其次,军统保密局当家人,必须和政府最高层有比较密切的联系。沈醉这一点和毛人凤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很多。沈醉和蒋介石的关系,最近的一次,是戴笠希望沈醉保护蒋介石、宋美龄的安全。但是,这次任务后来也因故取消了。
而毛人凤和蒋介石的交往可就太多了。戴笠在重庆的时候,只要有重大消息,都是戴笠去见蒋介石亲自汇报。但是,只要戴笠不在重庆,都是委托毛人凤把重要消息整理好,去见蒋介石汇报工作。起初是由侍从室代转,后来,毛人凤便经常能够跟蒋介石当面汇报工作。这一点,沈醉同样也差的很多。蒋介石只是见过沈醉,至于沈醉是什么人,蒋介石可能根本就没有留下一点印象。
也就是说,戴笠给毛人凤后来成为保密局局长,奠定了很多必要的基础和条件。在这一方面,别说是沈醉,即使是同样在军统保密局系统的所有老资格特工,都比毛人凤差得很多。
另外,毛人凤一直是把军统当成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工作主体,除了对戴笠绝对忠诚以外,他在代理主任秘书这个关键的核心岗位上,几乎做到了尽善尽美,尽管这个岗位只是代理,但是毛人凤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这是一种老板思维。或许毛人凤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演习过这样的情景:假如我是军统当家人,我应该怎么做。
我们再看沈醉,一直把军统当作是自己一个发家致富的服务场所。因为他知道,只要军统局存在,他就有饭吃,他就衣食无忧,他就有往上爬的基点。他家那几十个亲戚包括他兄弟在内,就有体面的工作,不错的薪水。这是一种纯粹的员工思维。在戴笠活着的时候,沈醉可能从来就没有过把军统局工作当成自己全部的打算。他只是把军统局当作一份工作。只要上面给他什么任务,他都想做得最好。
只是戴笠去世,沈醉看到“内勤不是处长,外勤没干过站长”的毛人凤能够成为保密局局长,他有点羡慕嫉妒,才产生了想和毛人凤比一比的想法。
第四,毛人凤的夫人外交搞得非常成功。他的夫人向影心原本就是富裕家庭出来的,而且一心只想过飞黄腾达的人生,向影心自从嫁给毛人凤以后,一直在和国民党高层的官太太们厮混在一起。为丈夫毛人凤仕途的开通起着无与伦比的作用。再看沈醉,自从结婚以后,妻子粟燕萍就连每个月四十块大洋的工资都看不起,直接辞了工作成了家庭妇女、笼中小女人了。
有一次,戴笠看到粟燕萍长得不错,多看了几眼,吓得沈醉再也不敢让妻子抛头露面了。显然,沈醉的想法,就是做一个循规蹈矩的普通人,没有任何野心,他只想兢兢业业做好工作,多挣点钱,让自己和家人生活得尽量好一些,如此而已。像沈醉这样的人,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实在是太多了。
我们可以想想,一个只想做普通人的中下级特务,和另一个为了往上爬,可以不顾及任何东西处于军统高层核心圈的特工,他们的仕途会有什么差别呢?
第五,毛人凤是浙江江山人,不仅是戴笠正根正派的老乡,还是戴笠早期的同班同学。1911年,毛人凤考进了江山县文溪高等小学堂,和比他高一年级的戴笠成了朋友 。辛亥革命爆发后,革命的大潮波及校内,毛人凤参加了戴笠组织的“青年会”,宣传文明新生活。
1914年冬,毛人凤面对当时的黑暗政治,内心苦闷彷徨,狠下苦功跳级毕业了。第二年秋天,毛人凤从浙南山区来到杭州,进入浙江省立一中就读,再次成为戴笠的同学。以后,毛人凤又进入上海沪江大学继续学业,沪江大学毕业以后,又考入黄埔军校,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才没有毕业,但也仍然算是蒋介石的学生。
毛人凤的忍、等、狠三字经功夫,菲比常人,别说沈醉,就是戴笠这种老谋深算的人都被毛人凤骗得不浅。戴笠生前就曾经说过:“毛人凤是菩萨心肠,不是大丈夫,难成大器。”
蒋介石信任浙江人,戴笠在这方面完全照搬了蒋介石的做法。毛人凤毕业于沪江大学、黄埔军校肄业,无论是在那时候,还是现在,都属于高素质人才。沈醉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就因闹学联被学校开除了。
退一万步说,即使沈醉在军统局里早有野心,他的人脉也没有和毛人凤争夺局长的资格。毛人凤掌握军统很多内幕情报,每个特务的情况,还有许多高层军官的内幕,最厉害的,就是他老婆一直在和高层家属混在一起,他自然也掌握了国民党最高层的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醉的所谓人脉,其实就是他在担任军统特训班教官时期的那些学员们,还有散落在军统局各系统的几十个亲戚。除此以外,他基本找不到更多的东西了。沈醉如果和毛人凤公开争夺保密局局长职务,沈醉可用的筹码实在太少。官场较劲,和赌场争战有很多异曲同工之处,讲的就是两个字:筹码。筹码越多,胜出的几率就越大。
总之,沈醉和毛人凤在官场上的等级差得很远,或者说干脆就不在同一个层次上。在军统保密局时代,许多比毛人凤资历老、能力强的人,都不敢和毛人凤一争长短,更别说沈醉。沈醉曾经想在云南下毒暗杀毛人凤,但是幸亏他听了姐夫余乐醒的话没有真的那么去做。否则,首先遭殃的就是沈醉,其次是他已经移居台湾的姐姐和香港的母亲、妻子,还有沈醉在保密局内工作的几十个亲戚,都会被保密局行动队随后收拾得一干二净,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