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拢赤轮——立春

友绿说小说 2024-10-03 20:48:44

钱丝喜欢喝加海盐的巧克力奶昔。宿舍里唯一的一台榨汁机据说是所有人凑份子买的。中秋节俱乐部给所有的员工们发了面值三百的超市购物卡作为过节红包,钱丝买了一瓶据说是国际一线化妆品牌出的卸妆油,却只用了两次就放到一边;用购物卡买榨汁机的女生叫钱丝把那瓶卸妆油给她以换取榨汁机的“使用权”:“你的脸爱出油,那天细看连你耳朵里还长痤疮呢,怎么还敢用这个?以后恐怕用我的榨汁机弄些鲜果汁来喝,那脸上皮肤才能好些。”其他的女孩听了也纷纷拿出新买的提包或者黄底白花的褶摆连衣裙来跟那人换榨汁机来用,于是榨汁机便成了公有物。钱丝总趁员工宿舍没其他人时把从超市里买的特价奶昔倒进那台吵闹得不行的塑料盒机器里,有时放两个洗净但没削皮的芒果进去,有时又放些晒得半干的提子进去,那天她甚至放了四只触须还在动的基围虾到里头去。钱丝先伸出舌头去试那灰白色的粘稠水浆,味道并不差,于是这次她没往里面加海盐,仰头就将那团稀糊吃得一干二净。

公共洗手间的马桶又堵住了。钱丝转身去瞧那糊成一团的黄黑色交错的混合物,把先前吃的基围虾奶昔浆糊吐在上面。她换好俱乐部的工作服后下楼出门,拐过街角又见那瞎子老妇人坐在一个四脚矮凳上,脚边有个镶铁片的橡木箱子。旁人并不知道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或者是一些生满铁锈的锤子把手,或者是爬满虫子的发芽的蔬菜种子。老妇人应是听到脚步声,拿手掌敲自己的膝盖:“修装高跟鞋鞋跟,修装男式皮鞋鞋底。”钱丝在心里暗笑:“这瞎子老婆子不是疯就是傻,什么都看不见还想着给人钉鞋跟,也不怕把手指头钉在别人的鞋底板上。”老妇人仿佛能读懂她的心般,咧嘴笑道:“别怕,我自打手能提抓东西起就学会给人钉鞋跟补鞋底,从没因为这混饭的行当断过手上的一片指甲。”钱丝吓得埋头直往前跑,等再回头望时,那老妇人早不见踪影,原先她坐的地方只放了两个旧木垃圾桶,远远地见到两只燕子飞进桶里,不一会儿就跑出两只长尾老鼠来。钱丝此时边走边抖,小声咕哝道:“那个莫不是鬼吧?”只是她这几天经过那地点都有见到那老太太,以前倒没有回头再望,所以不知那老婆子是不是也像今天这般等她走过就没了影踪。老妇人的脸仿佛吊在她面前,严肃而平静,她突然想起年幼时常在一处玩的一个女同学,又同住在一个院落里,自然是亲近的,但这两年来少联系,也不知她近况,渺渺之间听母亲在电话里偶尔提起,她也是随口应付着,现在回神想想,总觉得等那个老同学变老了,定然长了一副同那幽灵老婆子一样的嘴脸。

钱丝是鼓车俱乐部里西餐厅的服务员。她今天原本不当班,一个同事去美容医院做激光祛毛手术,才托她帮忙代的班。昨晚她们两个挤在一张不足一米宽的床上用笔记本电脑看一个场面极为热闹的印度电影。钱丝在看电影里的第二场歌舞时盹着了,迷糊之中只在忽暗忽明的场景里见那个同事抚摸她的脸和手臂及手背:“要不你明天也同我一起去做那激光褪毛手续,我看你这臂上手上密集的体毛,再任它们自由生长,过两年都能调节全球气候了!”钱丝仍然躺着,只甩开那人在她身上来回磨蹭的双手:“要我刮去这些毛是万万不能的,我母亲前几年带我挑腌得青脆的咸笋去县城卖,碰到一个外号是‘长脚’的矮子算命先生,我们送了两三斤咸笋给他,当时是我过的称并递的袋子,那算命先生虽接过东西去却并不放手,说我这一手背的体毛生得极好,这毛都是财,无论如何都不能剃它。”女同事摸摸自己的人中,笑道:“都说这世道里的机缘巧合是最不能用逻辑道理来概括的,先别说‘同人不同命’,连身上的毛都有不同的境遇哩,怎么长在你手上的毛是带财的,而长在我嘴上的那些却成了破运的呢?”钱丝坐直了身子问她:“这话从哪里说起?”那粗眉浓发的女孩子叹道:“我几周前跟一个常跟他母亲来俱乐部做全身美容推拿的小子好了几天,也就好了几天,而后就没下文了。”钱丝纳闷道:“怎么只好了几天就没下文了?!肯定是被她母亲发现了,看不起你是个推拿美容师,不让你们两个交往。我在这里工作的年限比你长,看人也比你有准头些,这些有钱人,虽说大多数对我们都是‘谢’字不离口,小费也给的不少,但心底都瞧不上我们,这个我是明白的;那天有个客人见我头上梳的发髻是用锈梅花的白色松紧发带束的,一时赞我会打扮,一时又说要将我的名字改成什么‘梅香’,我听了很不不自在,什么‘梅香’‘梅臭’,这分明不就是骂我是‘奴才’么?”

女同事含笑道:“我说我的故事,你说你的故事,好好的干嘛用你的故事来揣度我的故事?我既然听了你的故事,也烦请耐心地听完我的故事再作评述才算有个基本的体面规矩。”钱丝也跟着笑道:“我正听着,你就接着说吧,我再不杂嘴多事就是。”那头这才接着说道:“那天我给她妈做全身薰衣草精油推拿,她的背肥且宽,我推得十分辛苦,趁她睡着我便到阳台上偷个懒,她儿子也跟着出来,我们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笑,没两下就亲上了。他因为担心她妈,才几分钟就说要回屋去,我抱着他不让他走,他用小指上的长指甲戳我的手臂,见了鬼般的跑回去。那天晚上我收到他的短信,说请我以后不要烦他。你和我做了这几年的朋友,我的脾气你是清楚的,如果他不说清楚,我就有办法叫所有人都不安心,让他不好过,也叫他老娘不安心,更叫我自己不安心。他实在拗不过我,最后跟我直说,原来是我嘴上的毛粗,与他亲热时扎得他难受,又使他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男人亲热,并且那男人胡子拉碴,满嘴的臭味……就像这样,他几句话就断了我的念想,哦不,是我这胡子带头做的恶,因此我才要将自己上下的毛给除清透了才睡得安,如果下次又有哪个不错的男生要与我亲近, 我还要掉在同个坑里不成,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了。”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西餐厅里只开了大约一半的桌台,钱丝负责看两张小台。给客人上了主菜后就躲进厨房旁的冷藏室偷吃上一晚没卖完的冰糕,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她吓了一跳躲在冰柜后面,原来是她照看的其中一张台面的女客人。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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