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的晨昏线,是离别的起点
暮色在庭院里流淌成液态的琥珀,我数着砖块缝隙间破碎的光斑,像在触摸一本被蛀空的书脊。那些未被虫蠹的段落正在暮色里燃烧,化作檐角最后一缕游丝般的烟。茶盏底部的茉莉花瓣已沉睡了三个季节,此刻却在杯底轻轻震颤--原来是我的手在抖。
枇杷树的年轮里传来潮汐的回声。从小时候起,它便站立在我家庭院前。它的每片叶子都镌刻着候鸟迁徙的轨迹。树皮下汩汩流动的,是北纬20度54分09秒的所有离别的总和。那些被摘掉的枇杷、被焚毁的信笺、被汽笛声撕裂的晨雾,都在树脂的凝滞中获得了永恒的形态。
沙漏突然倒置。砂砾向上奔涌时,我看见童年中孩子们的身影正在飞速后退,每一粒砂都是被肢解的时间标本,在坠落过程中不断重构记忆的分子式。我们总以为能用告别为故事画上句点,却不知每个句号都是螺旋的起点。就像此刻,我数着行李箱锁扣的七次轻响,如同在拨动命运罗盘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