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小小说)

兆华稀释 2024-07-22 04:41:01

“走,看热去,村头的栓子和留柱两个人干起来了!听说斗的跟乌眼鸡一样,还挂了彩!”

“咋回事啊!栓子一向为人和气,出了名的老好好脾气,平时三句话还嘣出一个屁里?怎会和留柱干起架啦?还真是少见!”

“那谁知道?准是留柱嘴贱说了不该说的话,惹着栓子了!就他那嘴,挨揍也不亏,整天就没个把门的!”

柳树屯说大不大,就四个生产队,约有六七百口子人,平时有个屁大的事,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家喻户晓。这不,栓子刚和留柱干上架,村民们就里围堵过来看热闹了。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我打死你个王八羔子看你嘴还贱不?”只见平时蔫了吧唧的栓子骑在留柱身上正左右开弓抽他的大嘴巴里。

“哎,疼死我了,栓子,你真不是个东西,我就给你开句玩笑,你还真往死里打我啊?”留柱躺在栓子身上杀猪一样的嚎叫。

“算了,别打了栓子,打几下出出气就可以了,别弄出人命就麻烦了!”有好心的乡亲看着留柱已经被打出血的嘴巴就劝栓子放手。

有人劝就有了台阶下,栓子就气喘吁吁的从留柱身上爬了起来,坐在旁边的石磙上抱头痛哭。

“你哭个球啊?你把我打了!你还哭上了!能要点脸吗?再说,我说你啥了!不就说你那后爹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吗?”留柱从地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又摸摸刺疼火烫的脸。

“你再说,再说一句!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栓子一听留柱又说他后爹蹦跶不了几天,立刻又从石磙是下来上去又要揍他,被众人给死死拉着了!

难怪栓子发这么大的火,他后爹也就是他的养父这些日子已经病入膏肓,估计活不了多少日子了!

栓子为了他养父多活些时日,想尽一切办法,钱也花了不少,奈何病魔还是死死咬着不放,眼看时日不多了,栓子的心都在滴血。

栓子的养父在他心里比亲生父亲都要重要。因为在栓子还没有记忆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了!所以父亲是什么样子,什么样子的性格他一概不知,母亲也很少提及他。

反倒是养父在他六岁的时候,走入到他的家和母亲搭伙过日子。

那个时候的栓子和三个哥哥正是鸡狗不待见,调皮捣蛋的时候,不是东家偷枣就是西家摸梨,再不然就是给小伙伴脑袋上弄个包,再加上那个时候物资匮乏,人们对东西看得颇为重,于是栓子家里经常会有上门告状的乡亲。

栓子母亲要强正直,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掂着竹棍把他们兄弟四个打的抱头鼠窜。常常深更半夜的时候,也不敢回家,都是饿着肚皮躲在麦秸垛里数天上的星星。

母亲严厉惯了,不见他们回家,也不会去寻找,都是养父打着手电筒把泥猴子似的他们给领回家,再给他们另开小灶,或葱花饼,或香油面条,让他们敞开肚皮吃。然后再去压水井里打两桶水,洗去那一身污泥。

就这样在养父的呵护下,他们兄弟四个都长大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栓子他们兄弟也一样。

可每当有人介绍亲事,姑娘上门相家的时候,婚事都会无疾而终——他们家太穷了!家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谁家有姑娘愿意往穷坑里跳?

那个时候赚钱的机会不多,除了从牙缝里剩出来的和地里庄稼能卖几个子,别的地方要想赚钱,几乎不可能!

为了他们的亲事,养父想到一个赚钱的方法——下煤窑,干苦力!

以前的煤窑基本上都是私人开采的小煤窑,安全保证系数低,有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感觉。

即便这样,养父还是用十多年的窑工生涯换取了他们兄弟四个都娶了妻,抱了子!为人夫,为人父!

居母亲说,当时想到养父的付出,也曾想着要跟他生个一儿半女,将来老了有个依靠。

养父却说,亲生的也未必靠谱,养子也未必不靠谱,一切都交给天意吧!我也相信娃们都有血有肉的真男儿,不亏待我这把老骨头!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养父就七十多岁了!可他不服老,和母亲在自家的菜园子里搭两间窝棚,种菜,喂鸡!

卖菜所得的钱就给孙娃们买零嘴,鸡养大了就均分他们兄弟。

栓子和兄弟们都不愿意他住窝棚,老说人老了,有些坏习惯根深蒂固的改不了,住一起他不自在,还是住窝棚舒服。

只是这两年,养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伤风感冒,小打小闹的从不间断。后来,去医院确诊为癌症,时日不多了。

医生基于养父的身体状况,建议保守治疗,毕竟化疗也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没必要让遭一辈子罪的老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痛苦离开。

栓子和弟兄们商议的结果也是保守治疗,他们轮流值班,把用来化疗的钱四处带着老爷子去外面赚赚,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也不枉老爷子为他们操劳一辈子。

可惜,养父现在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栓子的心里矛盾极了!他即希望时光慢一些,再慢一些!有时候又希望时光快一些,再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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