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信吗？我给邻居包了全村最厚的红包，却差点被他掀了房顶！"张叔攥着皱巴巴的礼金簿，手指在"李明-1000元"那行字上反复摩挲。这本藏在五斗柜第三格抽屉的蓝皮本子，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灼着他的掌心。 昨天李家嫁女，张叔特意取了三张簇新红钞，又往红包里塞了两张刚取的连号纸币。五百块在镇上能买半头猪，在县城够全家下三天馆子。他记得二十年前儿子结婚时，李明塞来的红封薄得像片树叶，里面躺着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 "老张你可算来了！"李明穿着笔挺的绛红唐装，胸前金线绣的囍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收礼台前乌泱泱挤着二十来人，张叔瞄见记账先生笔尖悬在"张建国"名字上方，赶紧把红包往李明怀里一推："给孩子添个喜！" 今早天刚泛鱼肚白，张叔就被砸门声惊醒。李明举着拆开的红包，五张红钞像扇子似的展开在晨雾里："当年你儿子结婚我随一千，现在物价涨了三轮，你倒给我打对折？"他脖颈青筋暴起，崭新的唐装领口歪斜着，露出里面发黄的汗衫。 围观人群在院墙外探头探脑。王婶挎着菜篮直咂嘴："现在年轻人结婚，礼金账本比结婚证还金贵。"赵大爷蹲在石墩上卷烟丝："要我说就该学城里人，婚宴改AA制。" "当年那一千是你非要给的！"张叔突然想起儿子婚礼录像里，李明硬把红包塞进记账筐的画面。那时猪肉八块一斤，瓦工日结五十，一千块能买台二手彩电。 李明突然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泛黄的礼单照片："2015年张子豪婚礼，李明随礼1000元"的字样刺得张叔眼眶生疼。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人情往来变成了加密的债务合同，每个红封都贴着隐形价签。 村委会调解室里，调解员老周敲着计算器："按物价涨幅折算，2015年的1000元相当于现在......"电子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张叔和李明却同时别过头去。窗外喜鹊掠过褪色的喜字，叼走了最后一粒彩纸屑。 三个月后村口布告栏贴出新规：红白喜事随礼不得超过200元。而张叔家和李明家院墙之间，悄悄立起了一人高的竹篱笆，篱上凌霄花开得正艳，却再没人翻过那道花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