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箱底的白毛衣。整理衣柜时，那抹带着阳光的橙黄突然跃入眼帘。手指刚碰到柔软的毛线，眼眶就热了——这是婆婆给孙女织的最后一件毛衣。 那年女儿刚上初中，老太太把毛线团搁在飘窗边织了整整个把月。驼色老花镜滑到鼻尖，织两针就要抬头看看电视里的京剧。"囡囡长个儿快，袖口特意放长两寸"，她总念叨着。可叛逆期的小姑娘嫌花样老气，崭新的毛衣连包装袋都没拆就塞进了衣柜底层。 记得婆婆后来总坐在同个位置织围巾，织完拆，拆了织。毛线针磕碰的声音越来越慢，直到有天她揉着眼睛叹气："织朵梅花瓣都重影了"。那年深秋的阳台上，晾衣绳终于不再挂那些彩虹似的毛线衣。 "原来奶奶把春天绣在衣襟里了"，35岁的女儿把脸埋进毛衣，声音闷闷的，抬头时她的眼里竟含着泪花。我猜她想奶奶了。我连忙岔开话题，问女儿这毛衣怎么处理？女儿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要带回家永久珍藏。 女儿临走时把毛衣搭在手腕，衣服袖子软软地垂着，就像老人当年总也握不紧孙女的双手。那些被时光揉皱的毛线圈，此刻正温柔地包裹着两代人的春天。 压在箱底20多年的何止是件毛衣？分明是老人用毛线针串起的晨昏，是孩子长大后才能读懂的密码。那些被辜负的针脚里，藏着的从来不是责备，是永远多绕两圈的牵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