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把我口红碾碎了?"我举着融化的YSL小金条,口红芯断在快递箱防震泡沫里,像一截凝固的血痂。双十一的68个包裹被婆婆拆得七零八落,她正踩着我的羊绒大衣包装盒,往咸菜坛子下垫报纸:"这红艳艳的又不是朱砂,能驱虫。"
婆婆的老年机突然在腌白菜味里炸响语音提示:"支付宝到账——4876元。"她得意地晃着手机,皱纹里都漾着胜利者的笑:"你那些没拆的我都点退货了,这钱够买半年排骨。" 我盯着被剪成拖把布的桑蚕丝衬衫,指甲缝渗出血珠。上个月她把我年会奖的戴森吹风机换成二手杂牌,害我头发焦了三绺。此刻她正把SK-II神仙水倒进矿泉水瓶,"电视说化妆品瓶子会泄露生辰八字"。
"您非要住桥洞才安心是吗?"我扯开她缝在窗帘里的零钱袋,钢镚哗啦啦滚了满地。婆婆突然缩成团发抖,浑浊的眼里漫上我从未见过的惊恐:"别抢...别抢..." 她手腕内侧的烫伤疤在抽搐——那是三十年前下岗潮,她抱着三个月大的明昊睡桥洞,乞丐抢走最后五毛钱时烙下的。我举着准备扔的破搪瓷缸僵在原地,缸底"东风纺织厂1988"的红漆斑驳得像干涸的血迹。
深夜提示音炸响23次。婆婆每条59秒语音都在颤:"小芸啊,妈不是故意摔你镜子,算命的说照妖镜要朝外挂...你爸肺癌走的那晚,就是镜子碎了..." 我赤脚站在满地狼藉中,手机屏幕蓝光映着衣柜深处:婆婆的秋裤缝着证券账户密码,泛黄的存折夹着明昊每个生日照片,她竟把我的婚纱照也塑封成了存折书签。
次晨婆婆在阳台晒咸菜,我默默把退货的按摩椅订单换成骨科理疗仪。她突然拽住我袖口,掌心躺着用塑料袋缠了八层的银行卡:"这36万你拿去花,妈...妈就是怕你像我当年..." 双十二零点,我们蹲在直播间抢9.9元洗衣液。婆婆突然抢过手机:"买那个899的颈椎按摩器!"她指着主播身后海报理直气壮:"专家说能测血压,你看这红光多像当年厂里的先进设备。"
当68个新快递堆成小山时,婆婆正戴着老花镜研究七天无理由退货条款。我们合伙开的二手店今日挂牌,她把我的轻奢包擦得锃亮,标签上手写:"此包招财,已请大师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