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玄乎的一件事，今年正月十三，我们在高速公路上，白天是老公开的车，开到凌晨一点才让我开，我想我多开一会吧，让他多睡一会。直到开到凌晨三点半时，听导航还有两公里到临近的服务区，下一个服务区还有二十多公里，我想那就下一个服务区下高速，可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说，不能坚持。 那个声音像根细针扎在太阳穴上，方向盘突然变得冰凉。后视镜里，大货车刺眼的远光灯正撕开浓稠的夜雾，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声里，我瞥见仪表盘上的胎压监测开始闪烁。车载香薰散出的白茶味突然变得刺鼻，混着空调吹出的冷风往喉咙里钻。 "停车！"后座熟睡的老公突然惊醒，整个人像被弹簧弹起来似的。几乎同时，方向盘开始剧烈抖动，仪表盘红光乱跳。我死死踩住刹车，眼睁睁看着服务区指示牌从车窗外掠过——距离刚才导航说的两公里位置，还差整整八百米。 后来在应急车道上，我们对着瘪掉的后轮发愣。维修师傅举着扎满铁屑的轮胎直嘬牙花子："再开半分钟，轮毂都得磨出火星子。"老公裹着羽绒服直打哆嗦，说话时白气一团团往外冒："你咋知道要提前停车的？"我盯着服务区方向那盏孤零零的钠灯，忽然想起凌晨两点经过的殡仪馆，当时有道月光正巧劈在惨白的围墙上。 这种要命的直觉，我姑妈三十年前也撞见过。她在纺织厂值夜班，流水线转得正欢，突然抄起剪刀把自己的工牌绳绞断了。五分钟后，整排机器被漏电的电缆抽得火星四溅，她那条尼龙绳要是还挂在脖子上，现在坟头草都得三尺高。人这种动物啊，进化了百万年才攒下的生存警报器，偏偏被现代人当成封建迷信。 神经科学有个说法叫"预测性体感"，大脑能在意识察觉前0.3秒捕捉危险信号。就像你在森林里走着，突然寒毛倒竖，可能三公里外真有老虎在刨土。可我们被困在钢铁壳子里太久，导航说两公里就是两公里，天气预报说晴天就绝不带伞，把身体里那套警报系统当成了故障代码。 凌晨四点的服务区便利店，我捧着关东煮看窗外拖车闪烁的蓝光。穿反光背心的交警正在训斥几个翻护栏的年轻人，他们想横穿高速去拍什么星空视频。热汤顺着食道滑下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人类真是矛盾的生物——既会开着两吨重的机器狂飙，又会被冥冥中的第六感救下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