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里的月光》 城中村口那盏路灯总在子夜两点熄灭。张叔的煎饼车吱呀吱呀碾过满地

登颢说趣事 2025-03-11 15:18:41

《泥泞里的月光》 城中村口那盏路灯总在子夜两点熄灭。张叔的煎饼车吱呀吱呀碾过满地碎月光,车轱辘压着昨夜暴雨留下的水洼,溅起的泥点与围裙上的油星混成同种污渍。我常在后半夜撞见这个佝偻的影子,他的咳嗽声比三轮车链条更锈重,却总在晨光染红早点摊油锅时准时消失。 二十年前我也是这般在暗夜里奔逃的人。宿舍楼下那辆黑轿车碾碎的不止是秋叶,还有少女脆如薄瓷的自尊。当城市姑娘们讨论着春熙路橱窗里的碎花裙,我正蹲在图书馆后门的水泥地上,就着路灯修补开胶的布鞋。凉风钻进脚底豁口时,总让我想起父亲深陷在稻田里的胶靴——那双永远盛着泥浆与血泡的容器。 写字楼里那些披星戴月的年轻人让我看见当年的倒影。他们用拿铁咖啡吊着熬夜的魂,颈椎比老式座钟更早松动。有人躲在消防通道里咽下冷掉的便当,油花凝固成母亲围裙上的补丁形状。有人把体检报告塞进碎纸机,纸屑纷纷扬扬像极了老家灶台飘落的草木灰。 收废品的陈伯在立交桥底搭了座纸皮宫殿。易拉罐碰撞的声响是都市夜曲的和弦,旧报纸裹着陌生人的人生在月光下流淌。某夜我看见他捧着半本撕破的《红楼梦》,浑浊的眼珠映着路灯光,恍若捧着碎瓷片拼凑的月亮。 便利店的冷藏柜永远结着霜。小芳在值夜班时偷偷翻看成人自考教材,冻疮在她手指上开出暗红的花。自动门开合间卷进的风里,有时捎来醉汉的咒骂,有时飘过情侣的私语,更多时候只是裹着汽车尾气的空荡荡。 我们都在生活的泥沼里打捞星光。那些被996压弯的脊梁,被房贷削薄的睡眠,被学区房碾碎的爱情,在月光下竟泛着相似的银白。隔壁出租屋飘来的红烧肉香,阳台上晾晒的褪色工装,手机里永远99+的未读信息,构成了这个时代最朴素的图腾。 天桥下老王的油锅又滚了。金黄的油条在晨雾中膨胀,像无数挣扎着想要飞升的困兽。我忽然看清每滴油星里都住着个佝偻的背影——那些凌晨四点的环卫工,深夜送餐的外卖员,流水线上目光呆滞的年轻人,他们睫毛上凝结的霜,终将在某个黎明化作浇灌野花的晨露。 工地塔吊的红灯刺破浓雾时,我听见地底传来种子裂开冻土的声响。那些深埋在城市褶皱里的,被践踏却依然向上的生命,终将在裂缝里长成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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