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笛声在闷热的空气里打着转儿,惊起一串蜻蜓。我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大青慢悠悠地啃

渔舟夜话呀 2025-03-14 09:58:25

竹笛声在闷热的空气里打着转儿,惊起一串蜻蜓。我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大青慢悠悠地啃食田埂边的狼尾草,牛尾巴在阳光下甩出金色的弧线。 这是1998年的夏天,我十二岁,刚接过爷爷的放牛绳。大青是头八岁的黄牛,脊背像被雨水冲刷过的山坡,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它总爱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掌心,粗糙的舌头卷走我藏在口袋里的炒黄豆。 "瓜娃子,当心牛虻!"爷爷的吆喝声混着蝉鸣传来时,我正躺在竹林边的草垛上。大青的肚皮在我头顶一起一伏,带着青草发酵的暖烘烘的气息。我翻了个身,竹篾编的牛铃便叮当响起来,惊飞了落在牛角上的红蜻蜓。 那天傍晚的云彩像浸了血,大青突然停住脚步,鼻孔张得老大。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还没等我抓紧缰绳,整个牛群突然炸开了锅。发狂的公牛撞断篱笆时,我只记得大青的犄角擦着我耳畔划过,在泥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跑啊!往东边跑!"雨水糊住了眼睛,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狂奔的牛群。闪电劈开天空的刹那,我看见大青用犄角挑飞一条盘踞在路中的银环蛇,血珠混着雨水溅在我的塑料凉鞋上。 后来大青在芦苇荡里找到了吓瘫的我。它跪在泥水里,让我踩着它的角爬上湿滑的背。那晚它的体温透过我单薄的汗衫,烫得我胸口发疼。 爷爷蹲在门槛上抽旱烟时,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学校要交学费了。"他说这话时,大青正在梧桐树下反刍,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摸着它耳朵后面那块心形的白斑,那里还结着被公牛顶伤的痂。 台风过境的第七天,收牛贩子的三轮车突突开进村口。我偷了爷爷的钥匙打开牛栏,却发现大青安静地站在月光里,牛绳整整齐齐盘在木桩上。它用鼻子拱了拱我的衣兜——那里装着最后一把炒黄豆。 晨雾漫上来的时候,车斗里的稻草堆渐渐看不清了。只有系在梧桐树上的牛铃还在响,叮当,叮当,像是夏天不肯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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