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哥说小提琴是给高雅的人听的。
为了他能成名,我全家献祭。
爸爸跳河,妈妈死在病床上。
而成名后的他,对我不管不顾。
这一世,我重生了。
“哥,不仅你会演奏小提琴,我也会,而且我还得到了陈大师的赏识!”
1
“小华,你听妈说,妈差点给人家跪下了,才给你求来这么一个机会!”
正在拉小提琴的哥哥不屑一顾:“妈,你要我去给张涛当下人,我不去。”
他放下小提琴:“要去的话,让晓晓去。晓晓最会伺候人了。”
我疑惑地看着我哥许华和我妈,明白了一件事情,我重生了。
巨大的喜悦将我包围。
我重生到了,我妈要我哥去给小提琴老师张涛做下人的这一天。
上一世,我妈为了哥哥能成为小提琴演奏大师,菜市场刚开门,她就过去。
只为和张涛遇见,向他推销我哥,整整求了一个月,张涛才勉强答应。
可是,我哥根本不珍惜这个机会。
他觉得一个小提琴老师教不了他。
他的艺术天赋,只有全国排得上号的艺术大师才能教他。
张涛不过是一个老师罢了,根本够不到大师的层次。
错过了张涛,他成名足足晚了三十年,等到五十四岁才功成名就。
然而,他的成名之路,献祭了我爸我妈。
我爸为了他能认识国际著名的小提琴大师陈扬,毅然跳进了冰冷的黄江里。
用道德绑架的方式才让陈扬见了我哥一面。
而我妈因为终年为家里操持,每日省吃俭用,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已满头白发。
她最后得了癌症,在病床上痛苦地死去。
我哥那时成了陈扬的徒弟,为了不让他的粉丝们知道他的身世,连我妈最后一面都不见。
可笑我妈在死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
做为他的妹妹,为了他的艺术,我不到十五岁辍学打工,吃尽了人世间的各种苦头。
我每个月赚来的钱,除了保证基本的温饱,全转给了他。
结果,在我出了车祸,急需钱时,功成名就的他觉得有我这样一个贫苦的妹妹,有失体面,对我置之不理。
我和我妈一样,死在了病床上。
我想他会念及一丝亲情,在我死后,照顾我的孩子。
但是,当我的孩子去找他,被他轰出了大门。
我那可怜的孩子,大冬天的冻死在大街上,手里还拿着从垃圾筒里掏的半块发霉面包。
重生后的我暗自抹了把眼睛:“妈,我哥不去,我可以去吗?”
2
我妈看向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小提琴。你知道学小提琴有多花钱吗?”
“咱们家里有你哥一个人学小提琴就够了,他注定为咱们许家光宗耀祖。”
我妈两眼灼灼地看着我哥,哪怕她昨天刚将家里的猪卖了,又向亲戚借了一万多块钱。
这个家因为供养我哥学小提琴,已经成了村里人人嘲笑的对象。
我家是真穷啊。
别人家早住平房了,我家还是瓦房,每到下雨天气,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小华,你听妈的话。跟着张老师,他能教你很多……”
我哥神情现出不悦,停止了拉小提琴。
我妈赶紧住嘴。
我插话:“妈,你听你说,照顾张老师,他每个月还给一千块钱。”
“有这一千块钱,我每个月拿出七百,补贴咱们家。咱们的日子也能过得富裕一些。”
我妈这才眼睛一亮,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她最后看一眼我哥,拉住我的手:“好,小华不去,那小清你去。”
说着,我妈到我屋里给我收拾行李。
我哥斜睨着眼睛,神情里尽是不屑一顾的嘲笑:“小清,小提琴属于艺术。你不像我,天生有天赋。老老实实在张涛那里打工,做个安分的下人就好。至于学琴,啧啧……”
他说着,摇了摇头。
我则在心里想,天赋是一方面,努力是一方面,但态度也是一方面。
就他高傲的性格,又极好面子,这会阻碍他的发展。
看着吧,我会在你最引以为傲的小提琴上,打败你。
我妈收拾好了行李,骑自行车带着我去了镇上张涛的家里。
到了张涛的家门口,她叮嘱我:“小清,在外面少吃嘴,给家里一个月七百块钱,还是有点少。”
“你尽量多给点儿,等你哥成了名赚了大钱,他不会亏待你的。”
我很想反问他,我哥现在一个月会给家里钱吗?
你和我爸每个月还得把钱都给他。
他每顿吃肉,而我连吃个白馍馍都要被你们说成“吃嘴”。
也罢,这样的家我终于不用呆了。
我转身去敲张涛家的门,我妈还在背后喋喋不休:“别想着学小提琴,万一因为学琴被张老师赶出了他家。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巧了,我这人天生有反骨,你们不让我干的事情,我就偏要干。
张涛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满头白发。
等我敲开他家的门,他把我请了进来。
家里面四壁都是书架,里面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关于小提琴的书籍。
他扶了扶眼镜:“小姑娘,被震惊到了吗?”
我回过神,点点头。
他捧起我的手看:“可惜了,不是学琴的手。骨节大,不够灵巧”
我想说,曾经我也有一双灵巧白嫩的手。
但是,为了我的哥哥学琴,我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我跟着我妈割猪草、砍柴火……
有时跟我的玩伴们在一起,她们都嫌弃我的手又粗又笨。
“虽然不够灵巧,但是每天在收拾完家里,我给老爷子拉拉琴,也能让你心情愉悦。”
张涛哈哈笑了,放下我的手,指着我:“你这姑娘倒是会说话。就是跟我学琴很苦,你能吃得了苦吗?”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想试试。”
张涛对我更加欣赏,他喜欢我这种把话不说满的人。
3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顾张涛饮食起居。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别的时间就没有我的事了。
我每天雷打不动五点起床,拿起小提琴拉。
坚韧的琴弦有时会划破的手掌,但我不以为意。
张涛知道我每天练琴,但是从来不给我任何的指点。
哪怕是明明看见我手上有伤,他也不管不顾,我该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做得不好,他会冲我发脾气。
即便这样,我也不曾放弃。
因为我知道,这一世,我要把我哥哥狠狠踩在脚下。
等到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张涛把我叫到了客厅:“小清,你的坚持让我看到了。我很欣赏。”
“这一个月的时间我不指导你,是让你熟悉小提琴,也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坚持下去。”
“你让我很满意。接下来,我会正式开始指导你。”
老实说,张涛就算不指导我,我也会努力练习,为了复仇。
如今有他专门指导,我更是喜出望外。
为了培养我的乐感,张涛特意给我买了一个MP3,让我在网上下载了世界各国的小提琴名曲。
我每天戴着耳机倾听那涓涓如流水一样的音乐。
很快,我就能按着乐谱演奏出一首完整的音乐。
每到吃饭的时候,张涛都会让我演奏。
当我的曲子出现失误,他会下意识地停下筷子。
此时,我会重新再开始演奏。
4
这天,我哥来到了张涛家里。
一坐下,他就说:“张老师,家里让我来跟你说个事儿,你别介意。”
张涛皱起眉头,对于我哥的突然到访显然不是很高兴。
我哥笑着:“张老师,清清在你家里做工。你每个月给她一千块的工钱,她每个月才给家里七百,家里实太困难了。”
“我家里的意思是,你看能不能把工钱都打到我的银行卡上,我每个月给她打钱。”
张涛更加不悦,他转头看向我。
我知道,如果把钱全给了我哥,他一分钱都不会给我。
但是,我实在不想让他来张涛家里闹。
“张老师,按他说的办吧。”
我哥把写有他银行卡的纸条交到了张涛手里。
站起身,他走到我的面前:“小清啊,没那艺术细胞,就不要学琴了。让你学一辈子,也没有我弹奏得好。”
“为了让你认清现实,我给你演奏一曲,让你那可怜而又可笑的理想早点破灭吧。”
他向张涛躬身:“张老师,能借你的小提琴演奏一曲吗?”
张涛知道,当初我妈是为了我哥求他,知道我哥会演奏小提琴。
他默默点头。
我哥拿起小提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神色间充满了倨傲。
张涛似被他的琴音所吸引,闭上眼,背靠着轮椅,手指愉快地在膝盖上敲打。
等到我哥演奏完毕,张涛睁开眼,神色间不再有之前的不悦,充满了欣赏:“你确实很有天赋,一曲《戴安娜的思念》被你演绎出了少女的愁思,哀而不伤……”
张涛话还没有说完,我哥打断他:“张老师,关于我演奏的水平,不用你多指导。我心里有数!”
张涛禁不住提醒他:“年轻人,满则溢,盈则亏。自负对你在小提琴演奏方面的发展不利。”
我哥说出了他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能指导我的,最少也是国际知名的艺术大师。”
言外之意,像张涛这样教了三十多年小提琴的老师,不配指导他。
张涛当时脸就黑了。
等我哥走后,他还在生气。
5
我小心地问他:“张老师,你没事吧?”
张涛扭头看向我,巧妙地掩饰着我的一线失望。
显然,虽然我十分努力,但是跟我那样的天才相比,我毫无优势。
“小清,我相信你,你只要努力,未来在小提琴方面的演奏未尝没有一席之地。”
我默默地点点头。
“对了,我每个月多给你五百块钱。你不要给家里人。”
我心下感动:“张老师,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他执意要给我,不允许我推却。
我以为,他怜悯我被家里人压榨,事实其实不是这样的。
因为暂住证的问题,我回了老家。
刚好在前一天,张涛说他有事,要离开两天。
我回到家里时,正好与张涛遇见,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我:“张老师,你怎么在我家?”
张涛:“我就是来你家看看。”
我哥:“张老师是看上了我的天赋,想让我跟他学小提琴。他说,每个月给我三千块钱,还会倾尽全力指导我。并且将来等我的演奏水平再上一个台阶,他会向一些名师推荐我。”
我哥的语气洋洋得意,至此我才知道张涛为什么要多给我五百块钱,是为了弥补对我的亏欠。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张涛也就不装了:“我带过数百个学生,许华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性的一位。他现在的演奏稍微有点粗糙,细细打磨之后,必定会在演奏水平上更上一层。”
正在吃西瓜的我哥吐掉嘴里的西瓜籽儿:“张老师,我不愿意跟你学琴。就算你再来多少次,我也不会答应。”
“之前在你家,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除了知名的艺术大师,谁都教不了我。”
我妈打着圆场:“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人家张老师怎么说也是咱们镇上出了名的小提琴老师,从业都三十多年了。”
我哥:“妈,他教了三十多年,又怎么样。也不见他本人演奏出好的乐曲,也没见他哪个学生功成名就。”
我爸:“小华说得没错,不过是一群骡子中的一匹马,只能欺负欺负骡子。我家小华是千里马……”
他们三个争吵得不可开交,对张涛的演奏水平充满了置疑和讽刺。
张涛的脸一会儿青一会白,他好心来求我哥成为他的学生,他倒好,根本看不上张涛。
张涛这属于自取其辱了,他一拍轮椅背:“小清,带我走!”
我妈赶上前,摘下我戴在脖子上的MP3:“小清,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给你哥用。你哥用得到。”
我早习惯了她的偏心,失望到绝望麻木。
回到张涛的家里,张涛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他不想和我说话。
我早早地睡了。
等到第二天,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我把早餐端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张老师,你昨晚一晚没睡?”
张涛似乎见到我就烦,喝了一口豆浆:“你来我家都半年了,怎么做事还是笨手笨脚的,我跟你说过了,我喝豆浆不要加糖。”
我心说,这豆浆没有加糖。
张涛一挥手,早餐被他全部打在地上。
他不满意的,不过是来他家里的不是我哥,而是我。
等我转过身,我听到他喃喃自语:“为什么不是许华,为什么不是?”
6
经过我哥的事情,张涛对我的态度越发地冷漠。
他再也不会让我在他吃饭的时候拉小提琴,更不让我动他心爱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