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闲闲 素材/赵俊英
【声明：本文章内容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部分情节虚构处理，为方便阅读采取第一人称叙述，请理性阅读，勿过分解读。】
我和老伴一共育有两儿两女，大儿子比小儿子大六岁，小儿子两岁那年被过继给了我老伴的大姐。
大姐比我老伴大12岁，她是一名军医，丈夫也是一名军人，比她大五岁。他们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于是就想从亲戚里过继一个。
他们生活在城里，家庭条件好，那时的农村非常贫穷和落后，家家户户好几个孩子，填饱肚子都成问题。亲戚们都希望大姐能选中他们的孩子，那样孩子就可以跟着她去城里享福了。可最终大姐还是选了我的小儿子。因为公婆一致觉得这种“好事”不能便宜了外人。
其实大姐最中意的是我大儿子，大儿子老实憨厚，可那时他已经八岁，已经懂事记事了，大姐怕他以后和他们有隔阂，于是就退而求其次选了小儿子。
他们带小儿子走的那天，谁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呢？在定下来是小儿子之后我就寝食难安，去和公公商量能不能换成别人家的孩子。公公骂我没出息，那时的我很惧怕公婆，公公拿着根小木棍点我的头，我就吓得一句话不敢说了。
他们走的那天，公婆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让我去送他们，我听着小儿子的哭声心如刀绞，连续好多天耳边都萦绕着他的哭声，就连晚上做梦都是他哭着要找我。
那时交通不方便，大姐定居的城市距离我们老家六七百公里，回来一次非常不方便，要先坐八九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到另一个城市，然后再从另一个城市坐五六个小时的汽车到我们县城，到了县城还要再倒车。
即便如此，大姐基本上还是会每年都带小儿子回来一次。她没有对小儿子隐瞒他的身世，小儿子叫她妈妈，叫我娘。
等小儿子上了初中，回来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一开始隔两年，后来三年、五年，再后来十年……
我知道，不是大姐不让他回来，而是他自己不想回来。等他读了初中，他就开始瞧不起我们农村人了。如果可以，他应该只希望自己有城市的爸妈，而不要还有农村的爹娘。
大儿子高中毕业后，大姐让大儿子去投奔她，看看能不能在那边给大儿子找份工作。大儿子到那的第二天，大姐让小儿子领大儿子出去转转，小儿子嘴上答应着，可到了楼下就把大儿子推开了，说大儿子是农村来的土老帽，让离他远一点。
那时大儿子正是自尊心比较强的时候，隔了两天就找借口回来了。
另外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小儿子回来见了我和老伴连爹娘都不愿叫了，甚至都不用正眼瞧我们，皱着眉头，我碰他一下，他立马嫌恶的躲的老远。
好在后来他过了青春期懂事了很多，他还给我们写过两封信，那两封信到现在我还留着。
连续好几年没有回来，等他再回来时，他已经结婚了。小儿媳是个城里姑娘，很漂亮，对我比他对我还要热情，一口一个娘叫着，叫的我的心都要化了。
那时是冬天，农村没有暖气，我们家只有一个土炉子，也不怎么暖和，他们到家吃完饭我就让他们赶紧上床裹上被子。我买了荸荠，他们在床上坐着，我坐在床沿上给他们削荸荠。
削之前我把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忐忑不安的削了几个，看他们捏起来放进了嘴里，我心里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欣喜，他们没有嫌我脏，真好。
小儿子从包里摸出来一个信封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小儿子和小儿媳的婚纱照，我看着看着眼睛就模糊了，嘴里反复说：真好看，真好看……深深看了两眼我就又小心翼翼把照片放进了信封。我的手那么脏，真的是不配碰它啊。
小儿子这次一走就是十年。这十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大姐因突发脑溢血走了，而我因为晕车晕的厉害，没有去送她最后一程，老伴和大儿子去的。老伴回来给我说小儿子和小儿媳离婚了，孙子被小儿媳带走了。
大姐离世三年，小儿子回来了。那次他是来我们市里出差，顺便回来看看我们。
他说话做事都成熟了很多，还和我们说等他退了休他就回老家来，落叶总是要归根，城里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大姐三年前走了，姐夫比大姐走的还要早。
那之后我就日日盼着他再回来，可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再回来，并且就在前不久我刚刚得知，他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两年前老伴因病去世，在这之前他已经卧床半年，虽然都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想到他会走的那么快。而且那天早上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吃了两个鸡蛋，喝了一盒牛奶。大儿子和两个女儿每天都会过来看看他，巧的是那天老伴走时，身边一个儿女都没有。
我去院子里倒垃圾，回来就看到老伴瞪着两只眼睛，大口喘着气，我意识到他要走了。我问他还有没有想见的人，他费尽力气，小声说了一个字：春……
小春是小儿子的名字，我知道他惦念着小儿子，我给他说：你走吧，我会给咱小儿子说的……
当天晚上大儿子给小儿子打电话，我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大儿子给小儿子说老伴后天发丧，让他回来参加老伴的葬礼。小儿子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太远了，我赶不回去，还是不回去了吧。”
说实话，当时我并没有感觉伤心，只是有些茫然。心想：现在交通那么发达，坐飞机很快就到了，怎么会赶不回来呢？
我并没有因为这事怪罪他，人都死了，回不回来参加葬礼能有什么意义呢？
今年年初，大儿子家翻盖房子，准备把原先的瓦房翻盖成二层的楼房。村子里除了我这个年纪的，稍微年轻点的基本上都把房子翻盖成了二层或是三层。
大儿子说等房子盖好了就让我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我说：“我就在这住着哪里也不去，等你弟弟回来，这宅基地就留给他，让他也盖个二层楼。”
大儿子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太好看，我却没有放在心上。
暑假，孙女放假回来，闲聊起盖房子的事，我说：“你叔说回来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孙女瞬间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大声说：“他都死了你还想着他，这么多年，他都从来没想过你！”
我一下懵了。我问她听谁说的，她不说话了。
我去问大儿子，大儿子说孙女是胡说的，我不信。大儿媳在旁边说：“瞒、瞒、瞒，有啥好瞒的，他不说，我说！”
原来小儿子真的已经走了，巧的是，老伴走了半个月他就走了。
他应该是突发疾病，一个人死在了家里。他一直没有去上班，同事领导联系不上他，于是辗转找到了他的家里。敲门没有人应，最后报了警，进去后发现他躺在床上，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警察联系上了他儿子，他儿子用他的手机挨个通知了手机里的联系人，这里面包括我大儿子。
大儿子悄悄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和我两个女儿商量后决定瞒着我。
其实他们都小瞧我了，我没有那么脆弱，活到这个年纪，早已看淡了生死，可一想到他死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我就无比心疼和难受。孩子，娘对不起你，娘不该把你送人，如果你一直呆在我们身边，你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儿子，娘也活不了几年了，你在那边等等我，等咱娘俩见了面，我再好好向你忏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