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不觉设立了很多荒诞的令人厌恶乃至恐惧的典型制度，比如高尚的谎言、废除家庭、优生学、哲仁王统治世界、把10岁以上的人全部驱逐出境，以抹去所有人的文化记忆，创造出完美的公民理想国。

读这本书的时候，每一个读者都会开始纳闷：柏拉图是认真的吗？他真的想让哲学家统治世界吗？他真的想让男人和女人赤身裸体地在军营里共同训练吗？他真的想要废除家庭，真的想把10岁以上的人全部都赶出这个完美社会吗？这是不是一种病态呢？

在阅读这本所谓的最经典的理想国度追求过程中，我们反而看到的是对于完美正义的过度追求可能导致怎样荒诞的集权主义。为了建构一个绝对公正的乌托邦，他们要做多少不公正的事情。苏格拉底在建构这个理想国家的过程中告诉我们，这个最理想最完美的公正城市的日常运营需要统治者每天使用多少欺骗和操控。

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理想国》中最著名的洞穴比喻。大家都听过洞穴比喻。在苏格拉底的洞穴比喻中，这个最完美最正义的城市被比作一个地下的洞穴，一个充满无知和幻觉的深坑。在这个深坑中，所有的公民被比喻成被锁链锁住喉咙的囚犯，他们的眼睛只能看到投射在洞穴墙上的阴影，并将这些阴影视为现实世界，过着自己心中梦想的生活。

这种对于完美正义、完美生活的描绘，对乌托邦的追求，本身难道不是一种反乌托邦的描绘吗？《理想国》看似是一部著名的古代乌托邦理想主义书籍，但实际上，任何一个读完这本书的人都知道，它描绘的理想世界是多么不理想，追求的所谓最完美的正义是多么不正义。柏拉图看似描绘了年轻人对于完美正义的渴望，实际上是在批评这种渴望。

可能柏拉图这个例子对我们来说过于遥远，下面我想讲一个更明确的例子，那就是18世纪的斯威夫特。斯威夫特在政治层面对当时不能批评的人群和事物，通过搞笑方式提出了尖锐批评。在我之前的播客中曾提到过Jonathan Swift斯威夫特，接下来我想更详细地讨论他在政治层面上的批评。

有人告诉我，他们在初中读过《格列佛游记》。这本书在初中教材中是被当作童话来读的，但实际上，作为关心政治的18世纪文明欧洲人，你一定会知道，这部作品背后是政治上的批评。斯威夫特关心的是霍布斯唯物主义、无神论科学对于基督教的威胁，以及他自己对神权和教权的讨论。

我们抱着这个心态再打开《格列佛游记》时会发现一个很神奇的情况：他在讨论所谓宗教问题时，这本书表面上讲的是格列佛去各种虚构童话世界如大人国、小人国冒险的故事。然而在名义上，这本书讲的是格列佛作为旅行者描述自己的冒险经历。书的第一页，格列佛谈到他在冒险前接受过怎样的教育，他提到自己在英国师从一个叫Robert Bates的人。

Bates这个名字存在下流的双关语。换句话说，这是一个下流的笑话。而这个笑话本身反对圣经教条，哲学思考也被视为一种浪费精神的行为，应该被导向神学和对于上帝的敬仰。

斯威夫特对当时政治和宗教上禁忌的话题通过下流、不雅的搞笑方式提出批评，这一点很多人可能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