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蛋糕推开男友生日包间门的时候,门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陆之逸正搂着女秘书,隔着一张濡湿的纸巾拥吻。
见推开门的是我,热闹的包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女秘书满脸绯红,纸巾飘落,羞怯地捂着脸躲在陆之逸身后。
陆之逸瞥了我一眼,冷下脸来,“扫兴”。
我放下蛋糕,一脸平静的跟大家说,“打扰了”,转身离开。
女声带着几分娇意,
“陆总,夏小姐是不是误会我们了,我可以去解释的。”
“她就是爱耍小性子,又不是第一次了。”
“到不了晚上就得道歉求饶,不用理她。”
瞬间,包间里的安静被打破,嬉笑声四起。
“他们在一起十年了吧,陆哥就是夏浅雪的命。”
“谁不知道夏浅雪从大学就是陆哥的舔狗。”
……
可是,泥人尚有三分气性。
我纵使如命一般爱了陆之逸十年,也抵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失望多了,心就死了。
1
关门阻隔了屋内的嬉闹,我打车回到住了八年的家,一室冷清,屋里是残留一缕奶油的甜香。
是我给陆之逸做生日蛋糕留下的。
认识十年,在一起八年,每年的生日蛋糕,都是我亲手为他做的。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手机滴的一声,是陆之逸的信息。
“今晚他们要约我通宵庆祝。”
“你今天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该怎么做才配的上陆太太的名号,你自己好好反省。”
退出聊天页面,手机刷到了陆之逸秘书冯月薇更新的的朋友圈。
动态图上,昏暗的灯光里,拥吻的陆之逸和冯月薇,背景音里是热烈的欢呼。
冯月薇配文:“祝福的吻,你的大冒险,我的真心话。”
陆之逸赫然在下面点赞,评论里一片666。
我和陆之逸高中认识,大学的时候他哄我开了荤,自此就纠缠在一起,整整八年。
他从不肯我发合照在朋友圈或者任何社交媒体,我的朋友圈,也不曾点赞评论。
我只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的私隐生活暴露在大众视线之下。
原来从头到尾,他只是不愿意我出现在他的社交媒体而已。
我把手机关机,回房间倒头就睡。
这是我们在一起以来,第一次没等陆之逸回家就休息。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哐当一声,卧室门被踹开。
卧室的灯骤然亮起,一个枕头猛的朝我脸上砸来。
一瞬间,睡意全无。
陆之逸脸色阴沉,浑身上下带着浓重的烟酒气。
“夏浅雪,你一定要这样证明你的存在感么?”
“整人好玩么?”
“你知不知道过敏会害死人?”
“你就因为嫉妒冯月薇,觉得她天天跟我在一起就要做芒果夹心的蛋糕,害她过敏进医院?”
“夏浅雪,你的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恶毒?”
在他的怒吼里,我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亲手做给陆之逸的生日蛋糕里用了芒果夹心,冯月薇芒果过敏误食进了医院,他却将这一切的错处都扣在了我身上。
愤怒和失望铺天盖地将我掩埋。
换做之前这样被冤枉,我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大声和他争吵,但是现在,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了。
这段感情腐烂发臭,没有一丝一毫值得留恋。
侧脸被枕头砸的酸疼发涨,一定是肿起来了。
我的沉默,被陆之逸理所应当的当成了默认。
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旧带着冰冷;
“明早你煮点粥,送到医院去给月薇道歉。”
“小姑娘今天受了大罪,还在口口声声念叨着,让我不要怪你。”
“你也该去为你犯的错付出代价。”
我忍着满心的苦涩,盯着他的眼睛道:“这是你的生日,是我亲手给你做的生日蛋糕。”
“芒果夹心的生日蛋糕,是你最喜欢的味道,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
“我不是冯月薇她妈,还没熟到能知道她吃什么东西过敏。”
陆之逸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应该也想起来了。
我们认识的第二年,我追陆之逸的第二年, 那时候我还是个烘焙新手,烤个蛋糕弄的自己伤痕累累,手上烫起了几个水泡。
陆之逸不爱吃甜食,唯一爱的大概就是熟透的凯特大芒果,他过生日的时候,我削了整个大大的凯特芒果,去掉果核,切得细细碎碎做成夹心。
那晚陆之逸喝了不少酒,用手指把奶油点在我的脸上,身上,又一点点舔舐掉,在我耳边一声声唤着,“宝宝,你真甜。”
过往的回忆夹杂着情欲,陆之逸冷硬的脸色也和缓了下来。
他走到我身边,整个身体靠近我,想要伸手触碰我被砸的泛红的侧脸,我猛地侧过身子,避开他满身的香水味,还是被味道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房间安静下来,陆之逸手机响起了特殊的铃声,不似平常手机的默认的铃声。
我知道,那是冯月薇的来电。
他皱了下眉,还是接了起来。
娇弱的女声溢出,抽抽噎噎,声音里浸满了委屈。
“对不起,让你没能好好过个生日。我也不知道,明明之前跟夏姐姐吃甜点的时候,还跟她说起来小时候差点吃了芒果丧命,她还会专门做带芒果的蛋糕。”
“也怪我,可能她忘记了。但是你们两个可千万不要因为我吵架呀。”
“之逸哥哥,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好害怕。”
“你可不可以来陪我一下?”
陆之逸声音低声安慰了几句,“别怕,我一会儿就回去。”
“你先乖乖输液。”
挂断电话,陆之逸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夏浅雪,还学会撒谎了?就因为你小心眼的嫉妒,害人住院还不肯道歉,你这样太让我失望了。”
“明天一早,煮猪肝粥去医院给月薇道歉。”
说着,他拎起西装外套,转身离开。
他不是不能温和有礼,不是不能细心体贴,只不过不是对我,而已。
离开前,他一脸冷漠。
“夏浅雪,如果你继续不知悔改,就不要妄想让我去看你妈了。”
2
随着关门声响起,我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我们在一起八年,陆之逸说不想这么早就被家庭束缚,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谈婚论嫁,也没有见过双方家长。
两个月前,我妈妈意外查出来淋巴肿瘤,病程进展很快,现在已经只能依靠轮椅,无法站立了,医生说,她对放化疗都不敏感,随时可能不在。
妈妈说她的心愿就是我可以好好生活,她想看到她的宝女儿穿婚纱的穿婚纱的样子。
那时候我哭着把妈妈生病的事情告诉陆之逸,他塞给我一张卡,给我擦干眼泪,说让我先好好照顾妈妈,好好给她治病,钱的事儿不要担心,过段时间不忙了他会陪我一起去看望妈妈。
可是等呀等,两个月了他也没有再提起过,没想到,如今再次提起,竟然是作为我给冯月薇道歉的筹码。
想着病床上的妈妈,浑身冰冷。
天刚擦亮,我就拎着粥桶到了医院,陆之逸瞥了我一眼,似是满意我的识趣。
“浅雪是专门来跟你道歉的。”
我只是冷冷的看着陆之逸,没有说话。
见我这样,他抿了抿唇角,从我手里接过粥桶,小心的倒在白瓷小碗里,
“浅雪做的猪肝粥,你不是说你最喜欢了,多吃一点。”
陆之逸应酬多,胃出血住院之后,我坚持给他煮各种粥调养身体。
他的嘴刁钻的很,内脏什么的之前都不碰的,为了给他补养身体我给他煮过猪肝粥送到公司。
破天荒的,他说猪肝粥很好吃,自此让我连着做了好些天。
猪肝去腥不容易,煮在粥里也容易变的干硬,火候很重要,每次都是一直盯在炉边守着。
但是想着陆之逸爱吃,再麻烦,也甘之如饴。
现在才知道,那时的猪肝粥,也是进了冯月薇的肚子。
冯月薇就着陆之逸的手小口小口的喝粥,拽着他的袖口,冲我眨眨眼,“夏姐姐,你没记住我不能吃芒果我不怪你的,都是我嘴馋,夏姐姐厨艺太好了,粥很好吃,蛋糕也好吃。”
陆之逸刮了一下冯月薇的鼻子,“小馋猫。”
护士查房,进来就笑嘻嘻说,“陆先生太宠太太了。“
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我,“这是安排了手下的人一大早就来送饭,实在太贴心了。”
“猪肝粥确实很适合陆太太现在调养身体。”
陆之逸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下意识看我一眼,见我没有说话,转头问护士“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护士语气轻快,“没什么事儿今天就可以出院啦。”
“本来在门诊上打针就可以的,是陆先生不放心太太,一定要留院观察,这下可以放安心啦。”
我走出病房,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病房内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
想起之前,我半夜急性肠胃炎,头昏眼花冷汗直流,胃疼到直不起身。
我给陆之逸打电话,换来的只是冷漠的一句,“夏浅雪,生病了打120是常识,你打给我干什么?”
那次我因为急性肠胃炎住院了一周,瘦了整整十五斤,整个人都瘦脱相了,陆之逸没有出现,过后也从没有询问过。
爱与不爱,分清楚太简单。
只是之前的我,不敢睁开眼睛看,自欺欺人而已。
陆之逸走出来,看我靠在走廊,把手里的粥桶递给我,“我跟月薇说过了,这次的事情就算了。”
“她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心里不会有疙瘩记恨你的。”
见我一直没有讲话,像是恩赐一般,
“我也不是食言的人,答应你的事情说到做到。”
话说着,声音里都带着三分施舍,
“等忙过这两天,我陪你去看看你妈。”
陆之逸一直盯着我,似乎觉得此时的我应该感恩戴德。
“不需要了。”
我面无表情的回复。
拿过粥桶,顺手丢到了医院走廊的垃圾桶。
手腕被陆之逸拉住,“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是看着冯月薇小姑娘一个人,多照顾一些。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是把她当妹妹。你非要一次一次为了这个跟我闹别扭么?”
“就因为闹脾气,保温桶也直接扔了?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没什么意思,丢个垃圾而已。”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医院。
3
我和陆之逸一起八年,一直都是我追着陆之逸跑,围着他转,一切都以她为中心,甚至被周边的人说我是他的舔狗也不在意。
我想他就是面冷心热的。
八年的相守,就是块冰也让我捂热了,但是我捂不热陆之逸。
这八年,终归是我强求了。
手机上传来了婚纱店提醒,今天,原本是约定了和陆之逸一起拍婚纱照的。
但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婚纱照,只是跨年的时候,床第之间,眼波流转,我向陆之逸求来的心愿。
我说希望可以一起拍一套婚纱照。
陆之逸答应了,我欣喜若狂。
即便,我和他都知道,只是一起拍一组照片而已。
少女心思,藏在字字句句里,陆之逸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懂。
我给婚纱店去电话,表示歉意,说今天没法过去,定好的婚纱改天再去取。
婚纱店却是给我回复到,“陆先生说夏小姐没有时间,找了同事来试一下婚纱,帮忙代拍。”
这几个字,我都认识。
但是放在一起,我却怎么都听不太懂。
但很快,我就懂了。
冯月薇的朋友圈更新,赫然晒着和陆之逸的婚纱照,而冯月薇身上穿的,就是我专门找设计师花费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才定制好的婚纱。
live图里,陆之逸和冯月薇配合着摄影社“帅哥,美女靠近一些”亲密相拥。
熟悉的婚纱,熟悉的男人,熟悉的场景。
唯一和想象里不一样的,只是女主角换成了冯月薇。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冯月薇朋友圈点了个赞,留言“祝99”。
这段感情,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很久,天都黑透了,才回到我和陆之逸的家。
没想到陆之逸已经回来了。
他见我有些愣神的看着他,面色不悦,“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自己的家我不能回来了?”
“对呀,我以为你在陪冯月薇拍婚纱照。”
我脱口而出。
陆之逸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放在掌心揉搓,“小醋包,我就知道你想多了。”
他点了下放在沙发上的箱子,“呐,给你吧婚纱拿回来了,等你有时间我们再去拍。”
“今天那个是给冯月薇帮忙,小丫头求了我好久,家里催婚,拍给家里人看的。”
“她特意让我赶紧回来给你解释,怕你误会多想呢。”
我抬头看他,依旧是初见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眼光真诚坦荡,要不是颈侧那枚招摇的吻痕我都要相信他的话了。
从他的手里把手抽出来,“陆之逸,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