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者 刘振云
我叫刘振云,家住秦岭腹地商洛地区。由于我的老家是个大山沟,那里人多地少,每年生产队分的粮食都不够吃。再加上我们兄弟姐妹一共五人,个个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也特别大,一年分的粮食不够半年吃。特别是到了每年的三四月份,那就到了我家最难熬的时候。母亲带着妹妹上山采野菜;我带着弟弟上山套野兔;父亲上山挖药换点钱,全家老小齐上阵,来共同对付这个难熬的春荒。
1971年父亲给大队干部送了两瓶酒后我才让我穿上了这身绿军装。记得我临走的时候,父亲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到了部队好好干,争取留在部队,给弟弟妹妹带个好头。”
到了部队,我才知道,在那个大家庭里,怀揣着和我同样梦想的人不计其数。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学雷锋做好事,什么打扫卫生,帮厨,只要是我能想到的,别人都先我一步想到了,并且还走在了我的前边。后来,我想在在军事技能上胜人一筹,没想到,比我优秀的人比比皆是,我努力了很久,只能勉强达到优秀,离胜人一筹相差十万八千里。
转眼间,我在部队已经服役了三个年头了。这三年期间唯一让我骄傲的是我总算入了党。但入党的同志何止我一个,想多在部队干一年都没有一点希望,服役期满,就是我脱下军装的时候。
指导员已经找我谈过话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指导员找我谈话的意思。退伍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那是一个星期日,那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吃过午饭后我便请了假,我请假的理由是到附近的集镇上去寄信。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信要寄,因为马上就要退伍了,我也不知道给父母说些什么。当兵三年,还是要回到那条大山沟,和我的父辈们一样,去过那种半年糖菜半年粮的艰苦生活。与父母的期望和要求相差甚远。
我出了营房,顺着公路一直走着,大约能走三四里路的时候,便下了公路来到河边。我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奔腾东去的河水发呆。
突然间,我发现有两个年轻的女人,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个脸盆,她们一边说笑一边向河边走来。显然她们是来河里洗衣服的。
那个年龄稍微大点的女人,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大高个,圆脸盘。长得白白净净,头发绾在脑后用一个黑色的网子兜着。显然是一个刚结过婚不久的少妇。
另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年龄大约十八九岁左右,个子稍微矮点。双眼皮,大眼睛,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长得唇红齿白,格外秀气。两根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垂在后背,看样子不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两个人来到河边后便脱掉鞋袜把一双又白又嫩的光脚丫子浸在水里洗起衣服来。我就坐在离她们不远的河边,她们仿佛没有看见一样照样说说笑笑。
她们一会揉搓,一会捶打,一会又两个联合起来拧水。洗好的衣服就搭在河滩上的大石头上晒着。看着两个女人洗衣服真上一种享受,她们优雅的姿态和娴熟的动作,无不显示出她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我竟然不知不觉地就在那里足足看了半个小时。
看到两人女人脸盆里的衣物越来越少,我也站起身来准备返回军营。
两个女人也洗完了最后一件床弹,就在她们两人站在水里相互配合着拧床单上的水时,只见那个年龄最忄1小的姑娘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水里,手上的床单也掉进了水里。她这一摔也直接把个年龄大点的v媳妇拉扯得向前跑了两步后爬在了水里。
两个女人从水里爬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连我也忍不住的笑了。那个年龄大点的小媳妇还一边给河岸上走一边拧
着自己身上的湿衣服。
两个人都嘻嘻哈哈的相互打趣骂笑,突然年轻姑娘大惊失色:“坏了,我的床弹,我的床单被水冲走了。”
两个女人便赤着脚向下游追去。
那个年龄大点的小媳妇在经过我的身边时还不忘打了我一下:“快帮我们捞床单去!”
听到媳妇的招呼我也就随着他们向下游跑去。
突然我听到在我后边追赶的小媳妇大声地喊道:“小蓉,别追了,冲到追魂潭去了。”
1小蓉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还在不停的追着,就在她一手已经抓住了床单的一角时,脚下一滑连同床单一同漂到了一个大潭中去了。
小媳妇立即痪坐在地上大声地哭喊道:“小蓉,让你别追了,你偏不听,现在连你也掉进了追魂潭,我怎么向父母交代呀。”
我见小蓉被冲到了一个非常大的深潭之中,立即脱了衣服就准备下水去救人,只见坐在河滩上的那个小媳妇急忙跑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说:“解放军同志,你可千万别下去,这个潭里的水非常深,潭里还有旋涡,凡是被冲到这个深潭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你还是不要下去送死了,我这就立即回村叫人去,让他们到去捞小蓉的尸体了。”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姑娘转眼间就被冲进了深潭,并且还不能救,那有这个道理?我就偏偏不信这信邪,我是洛河畔长大的,什么样的水没见过,这只是一个深潭而已,凭我的水性,我相信我绝对能够把小蓉从深潭里救出来。
我一个猛子扎进水中,然后睁开眼睛去寻找小蓉姑娘。我发现小蓉就在我的前边不远,只是我再怎么用力划水,都无法缩短我与小蓉姑娘之间的距离。并且还感觉一股巨大的暗流把我紧紧的吸住了,我只能随着这股暗流而动,想要脱离这股暗流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我暗暗吃了一惊,我这个从小就在洛河边长大的人,今天可能真的就要交代在这个深潭里了。还真的应验了农村人长说的那句谚语,“水中的鱼儿浪中死。”我的水性再好今天也派下上用场了。
突然间我感觉这股暗流消失了,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我前边的小蓉被卡在了一个石缝间,我急忙浮出水面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再潜了下去,我来到小蓉身边。我发现小蓉的屁股堵住了石缝的排水口,一双赤脚已经挨住了额头,身边只有小股水流从石缝中流出。
我试着拉了拉小蓉的胳膊,发现依我的力量根本无法把小蓉从石缝中拉出来。
突然我发现了小蓉手上的床单,我立即把床单在石头上磨出三道口子,然后再用力撕成一缕。再把三缕床间结在一起,用一端绑在小蓉的掖下。
这一切准备好后我便浮出了水面,这时好多村民都向这边跑来,床单的长度有限,我只能站在离潭心稍远一点的水里用力的拉动床单,尽管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但还是纹丝不动。
这时刚好一个跑在最前边的村民及时赶到,他立即下水与我一同用力拉动床单,凭着两个人的力量终于把小蓉拉出了水面。我们两人合力把小蓉抬到河滩的沙滩上。只见小蓉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呼吸。
我立即就解开小蓉脖子上的扣子,让她平躺在沙滩上按压她的胸口,小蓉肚子里的水慢慢从她的嘴角流出。
那个和小蓉一块长大洗衣服的小媳妇见我不停地按压小蓉的胸部,一把推开我说:“她已经死了,你还要这么作践她,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他身边的一位年轻后生拦住了她:“你快别胡说了,人家解放军同志这是在抢救小蓉呢,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小媳妇听年轻后生这么一说,才静静地站在旁边不说话了。我不停的按压,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小蓉这才慢慢地恢复了自主呼吸。
众人见小蓉睁开了眼睛,都高兴万分,与小蓉一块洗衣服的小媳妇抱着小蓉大声地哭起来:“我的妹子呀,你可把嫂子吓死了,你要是死了,还不把咱爸咱妈心疼死,你可是从追魂潭里逃出来的第一个人呀,你说你这命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见众人都围在小蓉的身边嘘寒问暖,我也就没有打搅他们,我一个人穿好衣服悄悄地离开了。
一个礼拜后的一天早晨,我出完操正给宿舍走,连部通信员就跑过来把我叫到了连部。
我进门的一刹那还真把我吓了一跳,除了连长和指导员外,还有两个团里的首长也坐在那里等着我。我心里突突突地跳个不停,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大错误。
指导员问我上一星期日请假寄信后还做了什么。我立即猜到,首长肯定知道了我那天说了谎话,并没有去集镇去寄信。因此我立刻向首长承认说了慌话,没想到团里的首长却摆了摆手说:“我们不是来追究你说谎没说谎话的事,你那天没去集镇寄信,那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能不能把你那天的活动经过全部告诉我们?”
我没办法,只好把我那天救小蓉的事说了出来。没想到我这一说,团里的首长立即握着我的说说:“原来是你小子,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
人家地方政府已经把锦州送到了我们团,我们对这件事还一点都不知道。这几天,我们把那天请假外出的人一个一个的都问完了,没想到那个舍己救人的英雄原来就是你呀!”。
原来我救的那个小蓉姓郑,名叫郑小蓉,那天是星期日,她和在村小学教书的嫂子罗云芳一块去河里洗衣服,接着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多亏我及时出手相救,不然郑小蓉就没命了。
据当地村民讲,这个追魂潭淹死的人不计其数,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从潭里侥幸逃生。
小蓉是唯一的一个从潭来被救上来的人。因此当地政府非常重视,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救人不留名的英雄。
我的事迹很快就被地方报纸头板头条刊登了出来,我们军区报纸也进行了跟踪报道。一时间我成了人人皆知的大英雄。
那年我不但没有复员,而且还被提拔为了排长,成了一名解放军的基层指挥员。
郑小蓉也因此经常与联系,我们相互学习,相互鼓励,感情越来越好,最后发展成了对象。
两年后我被提拔为一名副连长后,我与郑小蓉终于步入了婚姻在殿堂。
人这一生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机遇与缘份,如果抓住了这份上天赐给我们的机遇与缘份,有可能就会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那天如果我不去河边散步就不可能与郑小蓉与罗云芳相遇,如果不下郑小蓉与罗云芳相遇,就不可能有救郑小蓉的那一段小插曲。没有那段小插曲,我有可能已经退伍回乡。永远没有留在部队的可能,更不可能娶到如花似玉的郑小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