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周 洲

设计 / 赵昊然

没人想到，三四线城市标配的A0级以下小车撑起了年末的车市。

这与降价促销的豪车相比，是两种气象。

乘联会最新公布的私人零售数据显示，10月，A00级的纯电动私人零售销量最高，为16.7万辆；其次是A0级的15.1万辆。

A0级的小型车比亚迪海鸥连续两月月销量过5万，稳居车型销冠，微车代表五菱宏光MINIEV销量也迎来新高，以超过3.8万辆的战绩居于A00级榜首。

国家信息中心的一位业内人士对汽车商业评论称，正如榨菜、泡面和啤酒可以观测到进城务工人员的人口流动轨迹，A0级及以下的小型车是平民购买力的一个表征。

也因此，只要有政策补贴或者降价优惠，小型车的购买力能够立竿见影地被激活。

小车不仅没有衰亡，反而像野草一样政策吹又生。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分会秘书长崔东树对汽车商业评论表示，中国的人口和消费者情况决定了车市结构，目前增换购人群正逐渐取代首购人群，成为新车销售市场的消费主体，A0和A00级小车火爆主要是家庭第二辆车的需求很大。

他还认为小型车的增长潜力和空间在所有车型中是最大的。

汽车商业评论了解到，五菱宏光MINIEV、五菱缤果家族、吉利星愿、一汽奔腾等小型车品牌均满产生产，有些新增订单要一个月之后才能提车，一些经销店还需要加价。

在易车网统计的637个车型中，11月，比亚迪海鸥以56156辆的销量，成为销冠车型。这是它连续第二个月月销过5万辆。

这大概是某些豪车一年都望尘莫及的销量。当然，这丝毫没有可比性，因为双方的消费群体完全不同。

今年8月之后，一个特别明显的销售现象是，小车的销量异军突起。

8月起，比亚迪海鸥的销量开始出现明显的环比拉升，当月突破4万辆达到46830辆，与7月的34789辆相比，环比上涨了34.6%。

除了9月被特斯拉Model Y以287辆的微弱优势反超屈居第二，A0级小型车海鸥在8月、10月、11月，分别以46830辆、51288辆、56156辆的销量位居月度车型销冠。

汽车商业评论了解到，今年比亚迪海洋系列基本清完了库存。

此前，月度销冠车型一直是A级家轿车型比亚迪秦PLUS和中型SUV特斯拉Model Y轮流坐庄。

小型车改变了四季度的车市格局。

不光是海鸥，它的竞品五菱缤果，自8月开始，月销量重回2万辆以上，22185辆的销量环比7月14536辆，环比暴增52.6%。此后，五菱缤果的月销量一直在2万辆以上。

今年9月3日上市的吉利星愿，当月交付了1000台，10月和11月大踏步上台阶，分别交付了15130、20038辆。

根据车企发布的销量，今年1-11月，头部的车型代表比亚迪海鸥、五菱缤果家族，分别以422207辆、152809辆的销量位居A0级车型的前2位，后劲大的星愿累计销量为36168辆；东风纳米01环比连增9个月，累计销量为25845辆。

根据乘联会的数据，今年1-10月，A0级轿车国内零售量突破了50万台。

微型车的增势更猛。

微型车的代表——A00级的“国民神车”五菱宏光MINIEV，1-11月销量为226633万辆，月均销量2.06万辆，11月销量创了38016辆的新高，同比增64.7%，位居A00级新能源销量第一。

吉利熊猫、长安Lumin、奔腾小马、零跑T03，位列销量排行榜的2-5位。

乘联会12月9日公布的数据显示，11月，A00+A0级经济型电动车市场环比回暖，其中A00级批发销量达17.5万辆，同比增长31%，环比增长9%。

从零售数据来看，1-10月，A00级国内零售数量93.98万台，累计增幅达33%。

私人零售数据显示，10月，A00级的纯电动（下同）私人零售销量最高，为16.7万辆，较去年同期的11万辆同比增长51.8%，环比增长23.7%；其次是A0级的15.1万辆，再往后依次是不含特斯拉级的高端车13.7万辆、A级车10.7万辆。

宝马MINI看到了这个势头。10月18日，MINI宣布了史上最大幅度4.6万元的降价之后，15万元级的低配纯电MINI在短时间内售罄，一些经销店只针对选装款才给予帮忙预定的待遇。

中原地区的靳女士喜提了一辆吉利熊猫mini。

10月下旬，第一波寒潮泛起。已经拥有一辆本田燃油车的靳女士，一直想要增购一辆菜市场代步车。她的诉求就是趁着天气还没有特别冷就提到车，冬天开着去购物不挨冻。

靳女士说，她每天的车程不超过20公里，小车好调头、好倒车，对于市区上班通勤来说是绝佳选择，此外，她去临近的“山河四省”（山东、山西、河北、河南）旅游，算下来比开燃油车更划算。

去这四省的景点旅游，大概车程是80公里，开燃油车要耗10个油，往返油费需要150元，开纯电小型车时间因为充电会慢一个小时，但往返只要充一次电就足够，只用20元。

她的预算是5万元之内。在试驾了5款微型车和小型车横评之后，她挑中了吉利的熊猫mini骑士款。

没想到这款车一车难求。在离靳女士近的吉利银河4S店，这款车没有现车，需要预定，价格总共是4.3万元。此前，靳女士在网上看到的价格是4.1万元，而销售经理表示不议价。她看中的骑士款熊猫mini，还不是每个4S店都有，有优惠的经销店还得跨市。

除了骑士款，普通款熊猫mini裸车价格从一个月前的3.6万元涨至3.79万元，也是一车难求。

靳女士称，就是因为“双补”政策，才导致小车市场爆火，变成了卖方市场。比如，对于家里有旧车可以享受2万元“以旧换新”政策补贴的，花1.79万元就能换购一辆熊猫mini裸车。

今年4月，商务部等7部门印发《汽车以旧换新补贴实施细则》。

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印发的《关于加力支持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的若干措施》（以下简称“措施”）中提出，提高汽车报废更新补贴标准。其中，报废符合标准的旧车并购买新能源乘用车的，是由原来补贴1万元提高至2万元，购买2.0升及以下排量燃油乘用车的补贴增至1.5万元。

各地方政府也有针对车辆置换更新，制定补贴细则。

商务部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11月18日，全国汽车报废更新和置换更新补贴申请均突破200万份，合计超过400万份。

崔东树表示，虽然“置换更新”补贴实施时间短，但增量效果明显高于“报废更新”的数量增长，一定程度上反映居民增换购需求的旺盛潜力。

汽车商业评论了解到，旺盛的需求让车企们满产运转。

吉利汽车销售公司总经理范峻毅对汽车商业评论表示：“前期订单太多，产能还在爬升，现在开始产能逐渐上来，目前订车估计在下个月25号前能提车，产能超过2万辆。”

一汽奔腾汽车股份有限公司销售分公司副总经理曹廷对汽车商业评论表示：“一汽奔腾小马目前是按照月度需求在尽最大程度调配产能，目前小马的产线已经实行三班满负荷生产，仍有缺口，小马的订单还有1万多台，目前这1万多台的交货周期大约在两周左右。但是再新增的订单，普遍在一个月或一个半月左右的交付周期。”

上汽通用五菱相关人士此前对汽车商业评论也表示，五菱宏光MINIEV家族和缤果家族订单爆满，都在满产生产。

一直到11月下旬，下单一个月之后，靳女士才拿到了熊猫mini骑士款。她了解到，邻省新下的订单，也都得一个月之后才能提车。

由于卖得太紧俏，靳女士称，12月初熊猫mini骑士款又涨价1000元。

车市呈现的结构性和阶段性特征，与人口、婚姻的发展趋势密切相关。

世界车市发展，从美系汽车占据绝对领军地位，到二战之后欧系车开始逐步崛起，到70年代之后日系车韩系车势起，再到如今中国自主品牌乘用车占据国内销量的超过六成，整个变化历程中，人口和消费者变化起到了重要作用。

中国车市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启动，千禧年前后到2016年是一个高增长阶段，随后进入增长下行期。

这与中国人口增长的趋势相吻合。1970年中国人口净增2321万，到计划生育执行之后的1980年人口净增1300万人，此后差不多年净增1000多万人，2016年比上年年末净增809万人。

崔东树举例道，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口特点，决定了2000年前后车市的特点。

那一代人有超强的吃苦能力、炽热的学习能力，有高储蓄、高投资的消费习惯，还有强烈的攀比心理，所以2000年中国汽车赢来了快速发展的黄金岁月，消费爆发力增长得非常快，那一年，私人轿车消费首次超过出租需求和集团用车，桑塔纳、捷达、富康“老三样”正是这一批改革开放之后先富起来的群体身份地位的象征。

而现在的车市结构特点，将由三四十年前出生的人口所决定。中国目前最多的是50-60岁人，人口占比为16.7%；35-39岁人增长较快，人口占比为8%；25-29岁的年轻人增幅萎缩最快，人口占比仅为5.7%。

这样的人口特点决定了中国车市现在主要依靠中年和新中年人。而这群消费主力的增换购需求比较旺盛。

崔东树称，目前中国乘用车消费者中，增换购人群正逐渐取代首购人群，成为新车销售市场的消费主体。同时，中高端消费能力持续增强，明年国内插混增程类新品有望进一步爆发。

数据显示，今年国内的换购需求达到了50%的占比，首购需求为40%，增购需求占10%以上。

崔东树对汽车商业评论表示，A0和A00级小车火爆，主要是家庭第二辆车的需求很大，消费群体主要是女性和中老年群体，他还认为小型车的增长潜力和空间在所有车型中是最大的。

崔东树称，有钱的家庭有两辆车，没钱的家庭无车，这是中国拥有的全球最长一段财富暴涨期对车市带来的分化性结构影响。还有个特点是女性驾驶人数量上升，从2016年的27.2%升至2021年的33.7%。

无论是车企还是业内专家，均认为代表平民购买力的小型车、微型车的热销，是置换更新和报废更新的补贴政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激活作用。

国家信息中心正高级经济师徐长明在11月21日举办的2024汽车金融产业峰会上表示，2025年车市表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经济、政策，“明年车市的影响关键因素是今年的两个政策，即报废更新政策和置换更新政策，这两个政策若能延续，明年车市总量有望继续增长，但如果政策撤出的话，车市或将出现比较明显的负增长。”

商务部消费促进司二级调研员宋英杰在上述峰会上称，下一步在继续落实好已出台补贴政策和系列配套支持政策的基础上，科学评估今年的政策成效，提前谋划明年的汽车以旧换新接续政策，稳定市场预期，并持续完善汽车相关政策，促进二手车放心、便利交易。

这意味着，2025年将延续“双补”政策，小型车和微型车市场持续发旺。已经退出中国市场的曾经的小型车代表铃木，不知会不会感慨生不逢时。

（本媒记者刘宝华、孟为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