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来给谢老师打工,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那是一个雨天,我来到一间陌生的工作室。四四方方的房间,一个漂亮的书架紧贴着左边的那一面墙。上头陈列的,多是关于投资类的书籍。再往里屋看去,从左至右,穿过中间的窗户,直到右边,又摆了快一圈儿的书。
我是懒得去理到底是多少本书籍了。粗略的看了下,除了投资学的书,还有自带肖像的名人自传。书架上的乔布斯、巴菲特以及彼得•林奇肖像,死死地盯着我,只觉整个房间像个佛龛,有令人窒息之感。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
“来得这么早?”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一句话从背后传来。稍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并掸去了我肩膀上的雨水。我回头一看,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大叔正笑眯眯地细瞧着我。
他用手扶了下眼镜,转身拨开了个按钮,咔嚓一声,屋里立刻充满了白色的光线。随后,他又打开了窗户,此刻,窗外正响起飞机掠过所留下的轰鸣声,而一阵轻柔的风夹着雨雾轻拂过我的面颊。
我感觉放松了一些。
“晓橙,找个地方坐吧”,他语气温和,像和老友对话一般。
我循着办公桌的边缘找到椅子坐下,刚一坐稳,他说:“先简单介绍下你自己吧。”
我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你有什么特长?”他接着问到。
暗自心想:“特长?会用智能手机?不乱吃地上的东西?饿了知道吃饭?下雨天知道往家里跑?”
他见我一时语塞,接着又问我:“你自我介绍说你有五六年的基金投资经验,具体收益怎样呢?”
我偷偷地用大拇指掐着掌心,手里面汗涔涔的。
“好像还是亏损的”,我破罐子破摔,摆烂似地答道。
我记得当时地基金收益率是-40%。想要达成这样的成绩其实并不难,开仓梭哈、追涨杀跌,假以时日,别说-40%,-80%可能都不是太大问题。
从“基民”变成“饥民”。半年,足矣!
他忽得笑了起来,丝毫不感到意外的样子。“截至到2020年,在过去15年间,偏股基金长期年化收益率高达19%,但却有近60%的基民自投资以来是亏钱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的笑容中带着某种鼓励意味的东西。我伸手将濡湿的刘海别到耳后,答道:“我之前买基金,大多是看心情买的。挑基金经理也只看长相,股基、债基都是分不清的。如果行情火热就跟风申购,如果市场风格一转向,就立马赎回了。”
他露出了然的神色,又用手推了推眼镜,说道:“其实把锅都推到投资者的不成熟和不理性上,是有失公正的。一方面,基金公司常利用投资者‘追涨杀跌’的人性弱点,在牛市高点发行基金;另一方面,基金公司的‘造星’运动,也让明星基金经理的管理规模不断扩大,这些其实对基金经理而言,本就是一种‘负担’,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基金的业绩表现。”
我心想:“老大哥这人真行,能处!甲方的短都敢揭。”
像是洞察了我的心思一样,他随即话风一转,“那你认为普通投资者应该怎样去投资基金?”
“先选基金类型、次选基金公司、再选基金经理,另外,还要看过往业绩、基金规模、基金净值、基金持仓……”,我想也不想,像报菜名一样,闭着眼睛将背过的东西和盘托出。
还没等我背完,就被他打断。“按你这样的情况,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投资者,至少也需要半年的学习时间。”
“自己的投资都做不好,怎么可能教别人去投资?”他又补充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笃定自己面试被拒了。可糟糕的是,现在的就业行情严峻,初入社会的我就如同趴在玻璃窗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却找不到出路。
闲言碎语聊了一阵后,话题越来越少,我开始感到不自在了。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他起身离开了房间。而我深深吸了口气,仰起脸吐了出去,之后隐约听到门口传来“缺个打杂的扫地阿姨”之类的琐碎言语。
不曾想,有朝一日我还会以扫地僧的身份出道?我用手掌重重拍在脸颊上,火辣辣的。我想,作为打工人还是要有打工人的倔强,扫地是不可能扫地的,基金亏的钱就靠基金赚回来好了。
正踌躇满志之时,谢老师已经回到我跟前坐下。我急忙抢先说道:“谢总,扫地的事我是做不了的。”
“扫地?什么扫地?”他忽地哑然,然后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学习基金投资,按部就班地,我一点一点教你。”
而今细细想来,我的基金投资亏钱之路,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出现转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