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房之战。一一五师六八六团对敌人进行顽强阻击,熬过一天残酷的血战,终于迎来了黄昏。
夜晚是八路军突围的最好时机,但团长张仁初和政委刘西元站在山顶上一看,却发现敌人已经控制了陆房四周的各个制高点,并且还在大小路口上燃起堆堆大火,火堆旁,除了戴着钢盔、端着刺刀的哨兵来回巡逻外,军犬也在一边进行窥视。
远处全都有火堆,只有东南方向的暗处是个例外。问题是东南面本有条大路,敌人怎么可能不设防,难道是他们疏忽了?刘西元想了一下,脱口而出:“圈套,准是圈套!”张仁初也认为这是敌人设的一计:“让我们从这条路走,好中它的埋伏!”随后,由侦察员带回的消息既证实了团部的推断,同时也令人十分沮丧:“所有的制高点和沟口都有鬼子埋伏……”
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如果晚上不能突出去,第二天处境毫无疑问将更加不利,陈光为此一个晚上给六八六团打来三次电话,一遍遍地询问他们是否已找到突围路径。张仁初等人十分焦虑,起先甚至想到硬突,杀条血路冲出去,然而考虑到这样做的话,即便能够冲出去也伤亡太大,又只得放弃。
正当苦无良策之际,一个躲在山沟里的宋老汉指了一条路,说西南方向的牙山有一条小路,部队可以爬上山顶,进而钻出包围圈。
这条路叫做老鹰嘴,不仅悬崖陡峭,而且旁边也点着大火堆,与敌人离得非常近。不过最危险的地方也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因为崎岖难行和距敌较近,所以日军在老鹰嘴的防守才反而可能空虚,也才有漏洞可钻。事不宜迟,大家立即进行准备,炊事员用布条和草团把炊具包扎起来,骑兵用棉布包裹马蹄,还有人试着在原地起跳,看洋镐和手榴弹会不会碰出声音。
晚上十点,八路军被围部队和党政机关开始突围。大家一个跟着一个,夜色中用以辨别彼此的唯一标志,是每个人胳膊上缠的一条白毛巾。
行军时,因为看不清山石沟坎,不时有人摔倒,但没有人吭一声。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峭壁陡立,山影遮天,周围全是黑乎乎的,也分不清哪是道路,哪是悬崖——老鹰嘴到了,这条路有一段弯弯曲曲地折到悬崖边上,黑夜里若无人带路,确实非常危险。
在宋老汉的带领下,部队好不容易绕到一条小沟处,可以沿着山坡往上爬了。眼看已接近山崖口,忽听得日军哨兵用口语吆喝了一声,问是哪一个,后见没有回应,又叭叭地开了一枪。本来这不过是虚张声势,完全不用搭理,但有人沉不住气,愣头愣脑地甩过去一颗手榴弹。手榴弹让把守老鹰嘴的日军清醒过来,山上立刻传来哇啦哇啦的叫喊声和急促的哨声,中间还夹杂着军犬的吠叫。
负责在前面指挥开路的刘西元很是恼火,赶紧下令:“往后传,不准开枪!”众人一鼓作气地爬过山崖口,进入一条山沟,回头看去,山上的电筒光还在晃动,军犬也依旧在狂吠。
直到翻过悬崖,才知道队伍中间的师直属队没有跟上来,这让刘西元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师直属队全是干部,若是突不出来损失就太大了。他一边派通信员前去联络,一边传令部队原地等候。
不一会儿,沟里影影绰绰地追来一支队伍。大家以为是敌人,上好刺刀朝前摸,近前一看,发现是直属队跟上来了。原来直属队在过悬崖时听见前面枪响,怕遭到敌人的拦截,于是就灵机一动,把绑带吊在树桩上,一个个从悬崖滑到沟底,之后又追上了大部队。
部队从沟里出来后,越过一片开阔地,钻进了一望无际的麦田。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以为已经脱险的时候,耳边突然又传来一阵杂乱的“得得”声。
日军骑兵追来了!众人急忙就地趴下,同时打开手榴弹的保险盖,等待敌人靠近。还好,麦浪为八路军提供了掩护,日军骑兵哗哗地从旁边经过,丝毫没有察觉出他们要追踪的八路军近在咫尺。
第二天天一亮,日军再次向陆房发起进攻,大炮将整个山区打得火光冲天,但是最后连一个人都没有找到。尾高对部下的报告还不太相信,亲自赶到陆房进行察看,看过之后才不得不承认这一现实:煮熟的鸭子也会飞,八路军真的已跳出他精心设计的包围圈,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