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马路,就看到路边一棵古树下站着几位老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聊着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古树下一共四个人,看着差不多80来岁的年纪。我听说有些老人精神状态好的话,70岁和90岁看起来都差不多,她们的年龄大概就在这之间浮动。
其中,有一位老人身上的担子还未卸下,任由两个空箩筐吊在肩上。
另一位老人穿着雨鞋,是偏深一点的蓝色。这种雨鞋是下地干活时穿的,哪怕是再泥泞的土地也不怕。旁边,放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桶。大概她是准备去地里干活的,脚上穿雨鞋还是干净的。当她提了桶,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出来,正好碰上几个邻居。
这几位老人就这样在古树下聊开了。
我在一边,像一个闯入的外来者。好在,旁边有一颗古树可拍。她们倒也不在意我这个拿着相机的旅行者,正眼也不往我这边瞧一下,似乎她们之间的谈话胜于一切。
在这个叫百寿镇的长寿之乡,在一颗几百年的古树之下,我感受到了来自四位老人所展示出来的活力。
再往前走,就是永宁州古城了。
进城之前要过一条河,这条从前的护城河现在依旧流淌,伴随着的是不绝于耳的水流声。这样的水流声就像客厅里放着的电视,它可能只是一个摆设,一个背景音,但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这样的背景音下,人们的各种活动就有了依托。
真正的妙处就在于这条既是水坝,又是桥的进城之路,它的两边满是供人休息的石墩子。
石墩子不高,像两排整齐排列的小凳子。
这样的石凳在城市的公园,或者是一片浓荫下的河边,还有步行街经常可以看到。我常常觉得,要判断一个城市对人友不友好,就要看这些在路边的石凳。有些城市似乎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它让人们不停地走,不停地去消费,从不给人停下脚步喘息的机会。
此时,一个中年男人拿了一根鱼竿坐在石墩上,静静地等一条鱼上钩。在这样的浅水区,其实没什么大鱼,都是一些穿条子之类的小鱼。喜欢钓鱼的人并不会在意今天钓了多少,他们需要的只是钓鱼时候的那种状态,喜欢鱼儿上钩时的那份欣喜,喜欢事后和身边的同事朋友谈论,无论收获怎样。
钓鱼的人似乎不愿意搭理人,他一门心思都在水面的那个浮标上。旁边,另一个中年人看了一会也觉得没劲,半天没上鱼,转过身去,蹬了一条腿在石墩子上,作无聊状。
河岸边,也就是靠近古城的一边。几个人已经摆好了烧烤架,准备好了一些简单的食材,拿了塑料凳围坐在一起准备做烧烤。不过,他们好像还少了点什么东西,派了一个人回古城去拿。
他们就像是在自家门口搞烧烤吃,随意又方便,只要哪个时候想到了就可以做。 只是,有多少人能拥有这样好的“家门口”呢?像这样一出来就是山清水秀的田园画卷。他们是有福气的。
河的上游,一位划着竹筏的人不知从哪里忙完回来,把船停在了水坝边,一只脚跨上岸。竹筏上只放了一个塑料桶,但他没有将它提上岸。他嘴里叼了一根烟,像一个刚刚应酬完回家的人,带着轻松的笑容。
一个小女孩似乎对竹筏上的水桶很感兴趣,探着头往里看。她可能觉得那个桶里装满了小鱼小虾,就像以前她看到的那样。此时,下午六点的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同时,也映照在了她那张稚嫩又充满好奇的脸上。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从古城里走出来,似乎像是过来赶一场热闹的圩。
几个20多,30来岁的年轻人手里提着洗发水,一路说说笑笑来到河边。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脱了衣裤就径直往水里钻。在水里潜行一段时间后,终于冒出头来,说一句“好爽”之类的俏皮话,接着再往远处游去。直到玩得尽兴之后,才上岸挤一把洗发水抹在头上。
旁边,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妈妈带着三四岁的女儿坐在石墩上,看着眼前这几个大男人,在水里挥洒着那股还未完全褪去的青春和活力的气息,不时也在一边指点一下,说些不痛不痒的玩笑话。她并不羞于坐在一旁。
如果她是男儿身,大概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脱了衣裤下水。
孩子们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她们那种强大的好玩,好动的心理不会允许她们安静地留在岸上。如果大人说不要把衣服弄湿了,那她们也要在浅水区走上几圈,随便在河里面摸一个鹅卵石拿在手上。
远处,几个小女孩玩得更加尽兴,有的甚至衣服也不脱就下水了了。没有弄湿衣服的顾忌,也就更加放得开。整个人泡在水里,只露出头来。轻柔的河水,坚实的鹅卵石河床,既让人舒服又让人放心。
这时,还有人不断地参加到这场古城外的“游戏”中来。一个小女孩从城门里跑出来,还带着似乎是初次遇见的欣喜,到处走,到处看。好像这里是一处发掘不完的宝藏,每时每刻都能带给人惊喜。
这些,全都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里。
我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这里能都成为为数不多的长寿之乡,他们有着那种活跃的因子,这种活跃不是那种聚集在一起的狂欢式的表演,而是一种各得其乐的平和状态,这种平和与自然环境有关,与他们的心态也有关。
本来,我应该赶在黄昏之前就动身回去,不然就要走夜路。可是,这里的黄昏太过迷人,它像极了城市人所缺乏的那一部分,所渴望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