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情絮——断弦琴(小暑)

友绿说小说 2024-04-28 00:18:09

前情:

两人坐在放置在阳台正中的长喜桌边,一面喝茶一面聊天。白小姐还是兴致雀跃的,问道:“那个人我认不认识?”

“大肚子的又不是你,你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崔棉侧过脸去,叹着气说道。

白小姐的右手上摇甩着一朵花,笑道:“听你这样说,必定是我认识的,你告诉我吧,否则叫我睡觉吃饭都不得安心呢?”她低头想了想,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哦,我知道了,你不告诉我,却被我猜出来了,是那个跟我们一起吃过下午茶的张先生吧?”

崔棉哼了几声,冷笑道:“他倒做梦呢!就凭他,他也配!?”她右手弯成一个半拳,拳尾向左上方指着,白小姐早留意到了,这是她有情绪时爱做的手势。白小姐笑道:“我虽和那个姓张的只见过一两次,但觉得他人不错,也实诚,对你倒是真心的;不是你说的么,跟你提了好几次结婚的事。”

“我和他好久没联系了。”崔棉吃了一小勺糕点便放下了那半个手掌大的碟子,再端起茶来喝,也只是拿口唇碰了碰杯沿,摇了摇头,就放到一旁。白小姐用一种惋惜的神情瞧她,问道:“那这里肚子的孩子呢?那你呢?”

崔棉摇摇头,问:“这话怎么说呢?我听不大明白。”

“是问你这孩子怎么生?”

崔棉突然就生气了,“还能怎么生,使尽力张开双腿生哪,难不成还能从口里吐出一个个的蛋来?”白小姐并没有听出那人的怒气,咯咯笑道:“若真的生出蛋来,总算我是得闲的,可以替你孵蛋,不管是孵出鸡仔鸭仔来,或者是那最丑最叫人恶心的蛇来,都得认我做干娘的,这可不许变。”崔棉看着她,只暗暗叹气,不说话。白小姐又板直了脸回来,正色道:“我只是想问你,是跟那人结过婚才生,还是等生了才结婚?”对方冷笑道:“我倒是想呢。”又摇摇头,白小姐便问道:“这样说来是等生了以后才结婚的么?”

崔棉还是摇头。白小姐看着她,看得久了,眼发酸,竟突兀地留下泪来,叹道:“哎呀,我可怜的妹妹,我是怕你受委屈,更怕这孩子受委屈;你不能给它一个完满的家,不觉得愧疚么?”崔棉挤圆了眼看白小姐,冷笑道:“那你呢?”

“那我呢?我怎么样?”

“你和白老师结婚这许多年,却不能给他生出半个孩子来,不觉得愧疚么?”

一只黄色的乒乓球从与主卧相连通的起居房里弹跳出来,发出清脆的“啪啦”响声,更从里头追出黄妈,她要去捡拾那只黄色的弹性塑料球。白老太太坐在客房的床边小沙发上,拿着计时器念经呢,叫道:“黄姐姐,你随它去吧,不要去赶,这球他还有许多呢?你那里追一个,他后面扔一个,哪里忙得过来呢?只等天色暗些,你还要替我拿佛光呢。”白老太太说的佛光就是插在一个黑柏木龛台上的三根红色蜡烛,只碰到凑单的日子时才去点它。白老太太的对面有个轮椅,她丈夫白老先生坐在里面,留着发硬往上翘的八字胡,他在轮椅边上挂了个草绿色的塑料网袋,里头装着白色或黄色的乒乓球。

白老先生瞧了他太太一眼,朝门外的黄妈喊道:“我的球都记仇着呢,你若不去捡它,不仅叫我伤心,它们也会记恨你。”他退休前是法官,常坐在黑松木做的扶手椅上看案宗,边看发牢骚:“一个个明明忙得不行,却还喜欢没事找事,无端端地招惹出这许多事来,害得自己受苦,旁人受累,又讨得什么好处呢?”

他现在退休了,腿脚并没有大的毛病,只是遇上潮湿天气时发僵发麻,白小姐便给他买了一个轮椅,他看上了,坐上去便不愿意下来,整日间驶着那轮椅在房子里四处晃悠,说道:“要是早年间法院给我们配这样的椅子,我们才舍不得退休呢?”白老太太啐他道:“胡说!”他不甘示弱,也啐回去:“你吃多了香灰,闻多了泥人,又懂得什么呢,还跟我叫板哩!”

今天是白老先生和他太太的结婚纪念日。他们以前是不庆祝这个日子的,但自从白小姐嫁人后,每年都会带白饮居回来给他们办午宴,就在他们的小堂楼上摆上两桌,有时西餐有时中餐,请的也都是熟稔的亲友。白老先生倒还罢了,白老太太常年吃斋念佛,素来排斥这种虚张的声势,便劝白小姐道:“倒也罢了,有事没事整这样的假排场,搞得自己受累,又连累旁人受苦,成个什么事呢?”

白老先生先应道:“又不用你出一份力,你就坐着看热闹就是了,最多动两下嘴皮子,该吃饭时吃饭,该说话时说话,又有什么难的?”

白小姐感到委屈,辩解道:“不是怕你们孤独寂寞,好不容易寻了个苗头来请走得近的亲友来和你们聚一聚,只不过是花些心力为你们挣得一些虚闹罢了,又不是给你们积恨,倒是我多管闲事了,竟惹得妈妈如此恨我?”

白老先生见她女儿抹脸拭泪地哽咽着,顿觉得烦燥不已,冲着白老太太长声号叫道:“你收声!你收声些吧……”正在这时,系着围裙的白饮居走进来,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问:“我就说嘛,那用古醋新泡的生姜怎么都不见了,原来都被你们偷偷吃了,害得我找了半天!”

“混说什么呢?谁吃那个东西?”白小姐抹净脸上的泪,笑着说道。

“还想哄我呢,若是没吃,怎么整间屋子都是又酸又辣的?”

“胡说什么呢?哪里来的酸辣味道,我看是你鼻子坏了。”白小姐去拉他,想将他带出房间。

他却不愿意走,仍站在原地,一面笑一面问:“若不酸不辣的,怎么你眼却红了?”

“你眼睛才红呢”她使劲将他拉到房间外的走道上,轻轻打他,问道:“你真坏!不是在和临时请的厨子在讨论菜单吗,又为了什么事才上来呢?”

“橄榄油清煎的鳕鱼已经好了,想请你去尝下味道。”

白小姐跟着下到厨房尝鳕鱼,说是味道还合适,只是煎得过了,颜色虽好看,却是有点老了,原样是上得桌的,只得再用松茸汤泡软了,勾上嫩山鸡汤,和大宽面条一起焖着煮,也要把握好火候,一有香味就要起锅。等起锅后,都要用雪白无暇的小瓷碗装好了送上桌去,置放在食者面前,让他们先闻下味,在放点燥干的辣椒粉进去,扮匀了才开吃。众人都赞叹这碗鳕鱼大宽面汤做得好,都要向白小姐讨要食谱,连白老先生也喝上了瘾,问白饮居道:“还有么?”

“还有一些。”白饮居站起身,伸手去接他岳父的碗,白小姐留意到他右手腕上戴着一只小巧的手表,黑色皮质的表带,上面是细浅的裂痕纹。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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