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外网上看到接吻大赛的视频，冠军情侣是我老婆和小鲜肉。

观众席里，蹦跳着欢呼的，竟有我那15岁的女儿。

我拿着视频质问孟敏。

我以为她会解释，孟敏非但没有羞愧，反而冷着脸：

“陈平实，我早就受够你这样一个满身铜臭的庸俗男人了，我们离婚吧！”

我不知所措，看向女儿。

女儿竟也一脸的厌恶：“爸，你放过我们吧，妈妈应该跟李贤小哥哥那样完美无缺的男神在一起，她值得。”

我惊呆了。

满身铜臭？

放过她们？

没有我拼命的赚钱养家，哪里来的她们的貌美如花？

该不会，她们觉得家里的财产，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我跟孟敏是大学同学。

我是中文系，她是美术系。

我们大学相恋四年，毕业就结婚了。

她喜欢画画，我喜欢她安静画画的样子。

所以，我就换了工作，拼命的加班，只为她能安心待在家里，不让柴米油盐脏了她那双艺术的手。

从业务员干到总经理，十五年来，我吃了很多的苦，遭了很多的罪。

但让我值得自豪的是，我没有让孟敏吃过一点苦，没有让我们爱情的结晶——我的女儿陈百合，受过一点委屈。

工作再累，每天下班回到家里，我也会给孟敏做饭，给女儿讲故事。

大房子、豪车、奢侈品，只要别人有的，她们也必须有。

工作再忙，我也会抽出时间带她们出去旅游。

让她们活成了别人眼里的贵妇人跟小公主。

但是现在，我的贵妇人出轨了。

我的小公主，甚至觉得我成了她们生活路上的绊脚石跟粪坑。

我的存在，让她们蒙污。

我感觉天都塌了，整颗心脏被挖走，空洞中带着剧烈的抽痛。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强忍着问她。

孟敏脸上露出一丝不安，但马上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重要吗？

重要的是，我不爱你了。

我们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你就说过，只要我不喜欢你了，你随时都会走开。

现在，我请你走开。”

灵魂似乎渐渐回归了我的肉体，我苦笑说道：“可那时你还说过，我就是你的依靠，你永远都不会不离开我。”

孟敏冷冷的说道：

“那时候我太年轻，不懂什么是爱情。

而现在，我终于找到真正爱我和我真正爱的人了。

他懂我，他跟我有共同语言。

而你，根本不懂什么是艺术。

除了赚钱，你什么都不懂！”

提及我，她掩饰不住的鄙夷。

说到李贤，她眼眸发光，泛出的甜蜜，一如当年我们刚刚相恋的时候。

我盯着她的眼睛：“真正懂你、爱你的人？你真的了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从视频中，小鲜肉那娴熟的技巧，和虚伪的笑容，我很容易得出结论：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年轻人。

如果真如孟敏描述的那般优秀，他不可能喜欢一个即将年满四十岁的中年女人。

哪怕这个中年女人保养的很好，化妆后显得很年轻。

但终究是一个老女人罢了。

他看上的，只是孟敏的钱罢了。

我缓缓说道：“可不要被他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个傍富婆的小白脸罢了。”

孟敏愤怒了，仿佛我侮辱了她最珍视最宝贵的东西。

“放屁！李贤可没你这么市侩庸俗，他是李丹青大师的侄子，是国内最有潜力的青年画家。别用你充满铜臭气息的眼睛跟嘴巴污染别人！”

我的小公主也在一旁忿忿的帮腔：

“爸，你这话让我恶心！

跟李贤小哥哥相比，你不过就是多了几个臭钱而已。

贤哥哥可不一样，他简直就像偶像剧里的欧巴，太完美了，太耀眼了，以后我也要找像他这样的男朋友。”

怔怔的看着她们娘俩，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她们娘俩眼中，我早就不再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父亲，而是一个小丑。

我辛苦为她们付出的一切，都是不值一提的，都是她们应得的。

而一个只对她们付出些虚伪笑容跟简陋谎言的小鲜肉，却成了她们的珍宝。

真是可笑啊。

重重的靠在沙发上，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她们是好妻子，好女儿。

我们就是幸福的一家，相亲相爱，互相尊重。

没想到，这只是我以为的而已。

就像是海市蜃楼，风一吹，就消失了，经不起任何考验。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挽留？

饱经辛苦渐渐沧桑的我，又拿什么去挽留呢？

靠几个臭钱吗？

说不上失望跟愤怒哪个更多。

我点点头，有些艰难的说道：“好，我……我同意离婚。”

孟敏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喜：“那你可不要反悔，现在就去办手续！”

女儿也开心的跳了起来。

“可以，但是……”

我话锋一转：“既然你婚内出轨，那就净身出户吧。”

孟敏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愤怒道：“陈平实，你怎么能这样？”

“就算我出轨在先，但你就没有任何责任吗？”

“你口口声声说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现在连一点家产都不想分给我。果然，到这种时候，你就暴露出你的本性了。”

这十几年里，我极少跟孟敏发生争吵。

只要她一生气，我就会妥协，好好的安抚她。

她觉得这次也一样。

但是，这次不一样。

我心情已经逐渐平静下来，无喜无悲的说道：

“你跟女儿刚刚不还说，我只有几个臭钱吗？

这些臭钱，就不要拿来污染你们了吧。

你们心目中完美的男人，那个李贤，你们也不想让他沾上我的臭钱吧？”

孟敏胸口剧烈起伏，她很生气，生气我不哄她。

但也看出来，我的决心。

她强自压抑着愤怒，问我：“那家里的房子，车子，总要给我一套吧？我们终究夫妻一场，总不能让我露宿街头不是？”

我笑了笑：“我的房子，我的车子，都是给我家人的，你这种出轨的女人，不配，你的野男人，更不配。”

孟敏脸上挂不住了，吼道：“不要就不要！跟你的臭钱一起过吧，这些李贤都会给我的！”

她转身回了房间。

我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女儿：“你跟谁？”

女儿很漂亮，身上穿着香奈儿的洋装，像个小公主一样。

此刻，她看着我的眼神，也像公主盯着奴才。

“爸爸，我从没像现在这样瞧不起你。”

“妈妈只是找到了真爱而已，你却吝啬到什么都不想给她。”

“你这样的人，我肯定不会跟你的。而且我保证，等我成年了，也绝不会认你这个爸爸。”

我实在忍无可忍，问她：“从小到现在，别的家庭孩子有的，我都会给你，甚至更多。我都快把你宠到天上，这样都换不来你的尊重跟爱戴吗？”

女儿摇摇头说：“这不是任何一个爸爸都应该尽到的义务吗？”

我还能说什么？

打电话给公司的冯律师，委托他一些事情后，在书房的书桌前，我枯坐一晚，难以入眠。

而主卧里，孟敏跟女儿的欢笑声，恍惚另一个世界。

第二天一大早，冯律师赶来家里。

看到憔悴的我，他吃惊的瞪大眼睛。

被保姆叫醒的孟敏，来到会客厅，同样的黑眼圈，但她却是高兴的睡不着。

“冯律师，我委托你查的东西，都查清楚了吗？”

带着金丝眼镜的冯律师，用余光扫了一眼孟敏，低声说道：“陈总，虽然时间有点赶，但银行那边沟通的很顺畅，都查清楚了。私家侦探这边，东西也足够了。”

我点点头，示意孟敏：“过来听一下吧。”

她还以为是签离婚协议，冷着脸说：“有什么好听的，签字就是了。”

冯律师清了清嗓子说道：“关于陈夫人送给李贤的财物，有据可查的共有123万多……”

孟敏脸色顿时铁青，声音尖利，吼道：

“陈平实，你还算是男人吗？

我送出去的东西，你也要追回？

凭什么？

那是我的钱，我爱买给谁就买给谁！

我有这个权利！”

面对歇斯底里的孟敏，我都懒得理她。

冯律师正色道：“陈夫人，根据我国婚姻法第三百五十八条，您跟您先生的共有财产，在没有经过陈先生同意的情况下，您是无权私自通过任何方式任何途径转移给任何人的。”

孟敏不甘心的跟我吼叫着，脸都憋红了。

我知道她如此愤怒的原因，无非是觉得在李贤面前丢脸。

她却不觉得这样，很让我在冯律师面前丢脸。

不过无所谓了。

这样的家丑，丑就丑吧。

反正都要没有家了。

见我始终无动于衷，孟敏那精心保养的俏脸，都有些狰狞。

“陈平实，既然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我也要请律师跟你打官司，家里的财产，我要分一半！”

我只是笑笑，微微的摇摇头。

恋奸情热如此，也早在意料当中。

冯律师接到了我的示意，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之前见过孟敏几次的，但从没想过，孟敏会有这样的嘴脸。

“陈夫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您属于婚内出轨，是打不赢这个官司的。”

孟敏不忿：“我不就是跟人参加了接吻比赛么，你们凭什么就认定我出轨？”

冯律师看了我一眼，忍不住声音大了一些：

“陈夫人，这里有一些照片，跟酒店的开房证明。

根据我国婚姻法第九十八条，可以认定您是婚内出轨。当然，您可以否认这个事实，但到了法庭上，法官跟我的说辞，不会有任何差别。”

孟敏的脸一下子煞白，她用手指着我。

“你竟然背地里调查我？

陈平实，你还是人吗？竟然不信任你的老婆！”

我苦笑了一下：“你觉得你值得我信任吗？”

她不但不羞愧，反而越发的恼怒，当然，确切说是恼羞成怒。

抓起红木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到我头上。

一瞬间，血就涌了出来。

水晶烟灰缸掉地上，摔碎了。

我的内心深处，也有些东西，彻底的破碎了。

冯律师惊慌的帮我包扎，怒声警告孟敏：

“陈夫人，您这是故意伤害，如果陈先生起诉您的话，够得上拘留了。”

孟敏有点害怕了。

但不是因为我受伤，而是冯律师的话。

我一手按住伤口，一手微摆：

“没事，毕竟夫妻一场。”

女儿这时候听到动静，也起床过来。

她似乎没有看到我头上血流不止，拉着她妈妈的手，一边安慰孟敏，一边指责我。

“爸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可怕了？

不但背地里调查妈妈，还要让妈妈净身出户，你是没有人类感情的吗？

我真是为有你这样的爸爸为耻！”

冯律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知道我为这个家庭，为了孟敏母女，付出了多少。

他从没想过，我会遭遇这样的境地。

我也哑口无言。

面对这样的妻子，这样的女儿，我还能说什么呢。

女儿气呼呼的转头说道：“妈妈，签字吧，家里这点臭钱，我们不稀罕。李贤哥哥几幅画，就赚回来了。我也跟你走，这样歹毒的爸爸，我不要，我们都走，让他众叛亲离，后悔一辈子。”

听到女儿这样的话，我不但没有悲伤，反而想笑。

如果那个李贤几幅画就能轻易赚到我这几千万的家产，那他为什么会收孟敏一百多万的东西？

他租的房子，是孟敏出的钱。

他开的奔驰E300，也是孟敏给转的钱。

甚至他酒店开房，刷的都是孟敏的卡。

这不都是我的“臭钱”吗？

我从没发现，我的妻子跟女儿，会如此愚蠢。

孟敏还可以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来解释。

可我的女儿呢？

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签完字，孟敏如释重负，把笔重重摔在我的面前。

“陈平实，当时大学谈恋爱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人，除了老实，没有什么优点。

结婚后，发现确实如此，男人应该擅长的东西，除了赚钱，其他的，你都乏善可陈。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你都不能给我想要的快乐。”

我没想到，在女儿跟冯律师面前，孟敏会这样说。

她认为这是在羞辱我。

除了物质，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尤其是床上。

她是用一个男人最羞于启齿的地方来报复我。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除了白天工作太累的情况下，我一般都能满足她。

她这是抹黑我，用她觉得最恶毒的方式。

母女两个回房间收拾东西。

冯律师收拾好材料，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准备离开。

临走时，叮嘱我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我苦笑。

老婆女儿都没人家一个客户有人味。

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我来到休息区。

母女俩大包小裹的，正收拾东西。

装的最多的，是我给她们买的那些奢侈品。

名牌衣物包包跟手表，以及各类的大牌化妆品。

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上。

我并没有阻止她们的意图。

这些东西，看似值钱，不少于三百万，但真要出手，恐怕八十万都拿不回来。

对于她们母女俩的消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当孟敏想要偷偷拿走我的一块江诗丹顿的时候，我阻止了她。

她很不满：“这是我给你买的，现在，我想要拿走！”

我面无表情：“确实是你给我买的，但刷的是我的卡。一块三百万的男式手表，你想拿走给你的姘头，当我是傻子吗？”

“别说是我的东西，就算你们这些东西，也都是我出钱一件件买的，如果我较真，你一样都拿不走，你信不信？”

看到这样我异常冰冷的眼神，孟敏不敢多话，抓紧收拾她们的私人物品。

她有一点害怕了。

她害怕我真的不让她拿。

我没有催促她们，只是修改了房间所有的密码。

这时候，孟敏接了一个电话。

原来，她是让李贤来接她。

电话里，一个男生的声音暴跳如雷，没有外放，我都能听到。

孟敏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的讨好着。

这样的孟敏，我头一次见。

大概十分钟后，李贤赶到我家，他来势汹汹，伸手来推搡我：

“你们的离婚协议呢，谁让你们这样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