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学校新调来的校长姓雷，小名国疤子（结婚后，也没看见他哪里有疤子，问他诨名怎么来的？他轻描淡写地指着自己右嘴边说，小时候这里摔了个大口子，好了留下伤疤）。我们竟然同年同月生，我略长他。 眉清目秀，端庄秀气的小伙子，老练成熟的气质似乎与年龄不相称。 他澧县小渡口人，初中毕业。由于顽逆，加上富裕中农成分，没有读上高中。 1971年底，他母亲听说族上几个成家了的侄子要去石门东山峰农场，那里可以拿工资，便坚决要求他们把她心爱的幺儿带上了山，时年14岁。 新建农场是个偏远山区，没有路，没有房，没有蔬菜吃，更难得看到油荤。 长身体的年纪长期挨饿受冻，跟知青们一起上山开荒种地。因而20岁的小伙看起来很清秀。 初到农场时，他跟堂哥一起落户在北山二队，因年纪小，加上人聪明，通过推荐+考试，16岁那年，去桃源师范培训一年。 回场后就在农场的栗平小学教书，一年半后，他在那里当上了校长。 我的第一个暑假，被场党委派到三道河修筑水渠，一分场工地做通讯员。10多天后，他也去了工地。 他整天躲被子里睡觉。我们是一个分场的老师，开几次教师会就面熟了。 一分场的团支书是常德知青，她也姓张，我叫她知青姐姐。我没事就喜欢跟她屁股后面转。 有一天，我跟她说：“农场里的女老师都认为他长得很帅。” 知青姐姐冷淡地说：“帅什么？脑袋脖子都缩进肩膀里了。” 那么多赞美声中，第一次听到知青姐姐的不同评价，仔细观察他的脑袋、脖子，真像是栽进了宽宽的肩膀里，我还发现肩显得有点抬。那样子跟知青姐姐说的一样，觉得挺好笑。 听说小小年纪早就有了恋爱史，真算得上“老江湖”了。 他在工地只待了几天就上山去了（场部），几乎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 他来到我们学校，我们搭档教毕业班，我当班主任教语文及其他科目，他当校长教数学。让农场的女老师羡慕不已，真是天上掉下个“宝玉”哥哥。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烧了四把火。 第一，解决老师的吃饭问题。 学校共6位老师，一位有家室，其他5位年轻人，来自不同的县、市。农场不给学校配备炊事员。他让本地的老师在大队找了一个炊事员，动员5位年轻老师，每人掏5元钱给炊事员工资。炊事员25块钱一月，不用自带油、粮。他还假装不想干。 第二，利用菜园子和学农基地争取油与蔬菜自给。 入秋后，他动员高年级老师带领学生把学校后面满坡的学农基地，种上马铃薯和油菜。师生共同劳动，大家有了很强的集体意思。 第三，组织召开师生大会，集体学习当时有关教育教学新政策新动向。 雷校长让我读报，我把“滞（zh i）”读成“停带”。他安排学生上厕所、休息，把我叫到一边，给我纠正了这个字的读音。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读高中时的一件事。学校组织批林批孔，我的语文老师做历史讲座，典故引用错误，他的老婆李老师也是这样把王老师叫到学生后面进行指导。 我不由得脸上火辣辣的。 第四，在学校操场上竖起了篮球架。 他问我喜欢一些什么活动，我告诉他，高中时喜欢打篮球，从小学到高中是学校宣传队成员。 不久后，学校便有了篮球架。放学后，他让我带领高年级女学生学习舞蹈。 新上任校长几个动作，还真有点老练，我等该刮目相看。 打篮球，跳舞，都是我上高中时做过的活动，毕业后一直没有沾过边，笨拙自不必说。 学校有一份《光明日报》，晚上，我做完当天的工作，就拿那份报纸读。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来我房间坐，找我聊天。 报纸上有提到“生产关系”和“生产力”我不懂，便请教他。估计他也弄不太明白，便把我手中报纸接过去放到另一边，跟我谈自己的身世家事，还有他回乡后不好好劳动，与队长对着干，破口骂队长，队长的女儿却爱着他。 那段日子是从没有过的轻松，每天有一节空堂，一日三餐不用自己做饭。我有时间钻研教材看看书或者处理自己的事。 他问我芳龄几何，我告诉他，大他很多岁。他却具体说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我还是不老实。 暗示他我有男朋友了，他不相信；还告诉他自己希望能找个大学生。他说：“农场没有适合你的大学生。” 一次，场部来人登记老师个人信息，为了回避他，把自己的年龄说大了一岁。以为自己比他大，他就会打消什么念头。结果却是，我的档案里，年龄永远大了一岁。 后来他竟然还说，燕妮比马克思大4岁两个月，但他们的爱情故事流传全世界。还说什么面包也会有的。这些对于我来说是新奇的话题，我反映迟钝。 （未完） #婚恋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