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替身被收养的第十年,尚书府的真千金回来了。
爹娘认定我的所有付出都是为了鸠占鹊巢。
弟弟厌恶我心气过高,诅咒我早点去死。
就连曾与我生死相依的未婚夫,最后也站在女主那边叹气道。
“阿梨,你不应该跟玥玥争。”
自知时日无多,我笑着点头。
“好,我不争了。”
1
“砰砰砰!”
窗外绚丽的烟花照亮夜空时,任务失败的警报声同一刻在脑海中响起。
【任务失败,抹杀倒计时:三个月。】
机械的声音断掉我最后一丝希望。
心口一阵绞痛,我弯腰吐出大口鲜血。
忽然明白了十年前,为什么系统会阻止我接下这个看起来极为简单的任务。
明明只需要有人,陪着我过一个生辰,就能让我继续活下去。
可我没想到,即便我这十年倾尽一切,讨好所有人。
依旧在最后一年的生辰,被毫不犹豫禁足在偏院之中。
“玥玥不喜欢有人跟她一起庆生,你就府中静养思过吧。”
即便我苦苦哀求,希望他们看在我这十年的努力上。
哪怕是顺便也好,陪我过一个生辰让我活下去就足够了。
他们仍然毫不犹豫甩开我的手。
爹娘说我痴心妄想,区区一个养女竟敢跟他们的亲生女儿争宠。
弟弟嘲讽我不识好歹,过了一段富贵日子便认不清自己。
明明我只是想要跟着他们身边,假装他们也为我的生辰而庆贺。
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父亲为苏玥求来的满城烟花。
恍惚之间想起,十年前我被收养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烟花夜。
命运兜兜转转,似乎从未放过我。
当那最后一抹烟花熄灭,地上的鲜血已经变为了暗红。
冷风灌入,丫鬟敲响了屋子的门。
“小姐,大人和夫人让您去厅堂一趟。”
望着眼前恭敬的丫鬟,疲惫将我整个人侵袭。
“说我睡下了,不去。”
丫鬟闻言抬起头,目光满是诧异。
这是我第一次拒绝爹娘的要求。
我自小渴望爹娘的认可,为此不曾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
十年间,我没有自己的衣服首饰和喜好。
因为在爹娘眼里,那些都是原本属于苏玥的。
所以在苏玥回来后,我所有的一切都被要求“还给了”苏玥,自己住在了这府中最为偏僻的院子里。
而他们这次叫我过去,不过也是如以往那许多次一样。
用所谓的收养恩情,警告我不要妄想取代苏玥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换做从前,我或许还会伤心他们对我的怀疑。
可人到了临死的时候,总会清醒几分。
那些多余的期待,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提防和厌恶中消耗殆尽。
丫鬟劝了几句,见我始终不愿意到底还是离开了。
但世事总不如我所愿。
没一会儿,门被人猛地踹开,
“苏梨,你可真是能耐了!连爹娘的话都敢不听了。”
苏瑾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我抬眼看去,一眼便注意到了苏瑾身后的苏玥,还有面露嫌弃的爹娘。
2
想来也是,他们养尊处优多年。
偏院这等破败地方,不知道多久没来了。
如今因为我重新踏足,倒显得我多么重要了一样。
见我不说话,母亲抓着帕子厌恶道。
“到底是外来的野种!”
“养了十年还是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父亲站在旁边,示意仆人将糕点放在桌子上。
“玥玥心善,惦记着你今日生辰,特意为你买了红豆糕。”
“如今看来还真不如喂狗!”
苏玥连忙拉住父亲的手,委屈道。
“父亲,阿梨毕竟在府中住了十年,不希望我回来也是正常的。”
“不必为了我动怒了。”
这般训诫的口气,十年来我已经听过无数次。
在他们心里,我血脉卑贱。
即便琴棋书画、礼仪女红京城人人称赞,仍然比不过他们心中唯一的女儿苏玥。
“若是玥玥在,定会比你做的更好。”
每每遇上这种训诫,我总会惶恐不安。
如今我却觉得有几分可笑。
“那就喂狗去呀。”
疲惫感袭遍全身,我靠在窗子边,望着他们说道。
“什么时候尚书府穷酸至此。”
“为了一份红豆糕,还要兴师动众让人感恩戴德不成?”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反应过来的父亲当即呵斥道。
“放肆!”
“若玥玥没有走丢,你以为你还能在尚书府待十年。”
“别说一份红豆糕,就算她要你死你都该感恩戴德!”
我猛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对!”
“尚书府养我十年。”
“可我也不欠尚书府。”
“苏瑾坠崖,是我将他救下险些丧命。”
“母亲中毒,是我剜下心头血当药引。”
“就连父亲您当初遭遇刺杀,也是我为您挡下那一箭!”
“这样说来,你们是不是都应该以死谢恩!”
“啪!”
一个耳光重重甩在我脸上。
我被打得脸偏向一旁,右脸很快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脸上的疼痛似乎牵扯到了心里的某一处,酸胀的疼痛点点蔓延开来。
即便如此,我依旧望向被气得不轻的母亲,笑眯眯道。
“怎么,母亲不认?”
“或者需要我大肆宣扬一番,让外人来评评理?”
似乎是没见过我这幅样子,母亲气了许久依旧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父亲像是厌烦了一般,一把揽过母亲的肩膀说道。
“我看你是不长记性了。”
“来人,把她押去佛堂跪着忏悔!”
……
大门在身后闭合,整个佛堂只剩微弱的烛火在不断摇曳。
我抬头看向佛像,每一处都无比熟悉。
事实上,这也并不是我第一次在佛堂罚跪了。
爹娘认定收养我是莫大的恩情。
于是苏瑾的教导、尚书府的名声以及他们心中那个最完美的女儿,便成为了我的责任。
苏瑾不听话,我要罚跪。
嬷嬷说了我一句不好,我要罚跪。
就连京城中的一点流言,我也会被押送到佛堂硬生生跪上三天三夜。
冷风一点点从窗户缝隙灌入,膝盖的位置又开始疼了起来。
我找了个角落,紧紧将自己蜷缩起来。
心尖的位置一点点泛着疼,我想起大夫说过的话。
这病已经是药石无医,疼痛会随着日子的推移一点点加剧,直到我油尽灯枯被活生生疼死。
其实我早些日子便注意到了。
那时的我还盼着爹娘能对我有些许怜惜,几次跟他们提起。
可这些都被当做,我故意耍把戏想取代苏玥。
“若是真有什么病痛,那不如早些日子死了了事。”
苏瑾更是站在一旁,讥讽道。
“苏梨,怎么你瞧着玥姐姐回来了,就开始装可怜了?”
没有人相信我是真的病了。
正在我浑浑噩噩之际。
窗边忽然响起一阵声响,随后猛烈的冷风灌入。
我抬头看去,云景昭从窗户上跳下来。
3
“阿梨,你怎么又惹了苏伯父不高兴?”
“玥玥送你红豆糕也是好心。”
“她不会抢了你的任何东西的。”
话还未说完,我便忍不住抓起旁边的烛台直接砸了过去。
“说够了就滚。”
烛台险些砸中云景昭,惊得他忍不住蹙眉呵斥道。
“阿梨!”
“你疯了吗?”
“对,我是疯了才会忍你们这么久!”
我站起身望向他,手狠狠掐住自己的虎口。
“这十年来,尚书府的恩情我还没有还够吗?”
“现在连拒绝一包红豆糕的资格都没有。”
“若你也这样觉得,不如早点与我退婚去娶她!”
我不明白,我只是拒绝了一份红豆糕而已。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指责我,好像我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云景昭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气,可对上我的目光后还是低头妥协道。
“阿梨,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担心你一人在尚书府,跟苏家人闹翻,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至于退婚绝不可能,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望着云景昭真诚的目光,我心里到底软了几分。
若说我跟尚书府这十年是命中注定的冤孽,那云景昭于我则是难得的一丝温暖。
五年前,苏瑾一时任性私自下江南,爹娘得知后大怒,将罪责归于我。
于是毫不留情将我赶出府中,要求我将苏瑾带回来。
在路上,我意外救下被追杀的南平侯世子云景昭,并且与他互生情愫。
原本依照我的身份做不了他的正妻,可云景昭不惜以死相逼,最终才订下我们的婚约。
似乎是看出我的动摇,云景昭将我拥入怀中。
“阿梨,你放心。”
“明日我便跟苏伯父说,让他把你放出来。”
“等你嫁入侯府,一切就好起来的。”
成亲吗?
怕是我等不到那天了。
心里的某一处似乎又隐隐作疼起来。
一夜过后,我果然被放了出来。
母亲微抬着头,不悦地说道。
“半月后南平侯老夫人寿宴。”
“你既然跟世子有婚约,那必定也要出席。”
“这一千两拿去自己好好打扮打扮,别整日装的病秧子模样,还以为尚书府亏待了你。”
病秧子吗?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连日的疼痛和绝望,让我吃不下睡不着,样子也难免变得丑陋了些。
母亲认定这是装病,我也无力辩解。
尚书府那些衣物首饰,都是母亲精心为苏玥挑选准备的,自然也轮不到我。
这一千两,已经是看在南平侯府的面子上了。
……
大街上人来人往,我却没有多少闲逛的心思。
挑了一家人不多的首饰铺,进门便注意到了一支芙蓉花玉簪。
做工精致,上边的芙蓉花更是栩栩如生。
光是一眼,我便动了心思。
手刚拿上玉簪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