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阿紫
我的2023年充斥着一个词——“忘记”,忘记了很多人和事,忘记了以前的自己。
但我想把记得的一些故事讲给你听。
妹妹两岁半时,妈妈还在哺乳,我看到她因为妹妹长牙哺乳很难受,我很心疼,几次三番劝她停止哺乳,但她每次都是把我赶走然后给妹妹哺乳。
其实,按照我现在的想法,我会认为母亲自己愿意承受,我又何必以我自认为的对她好的方式强求她,但当时我的情绪状态很不稳定导致我时常有强烈的被抛弃感——就像是我对母亲好,是我被爱的前提,而当母亲不接受我的关心,我就不再被爱了。
那时全家人注意力都在妹妹身上,有一次我看妹妹的时候没看住,她一下子碰头了,哇哇大哭。我很慌,不知道该做什么。闻声赶来的父母抱起妹妹哄着,我依旧不知所措地站着。我看到他们的脸色“唰”一下就黑了,好像对我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我记不清了。
后来,他们关上了房间门,妈妈应该去喂奶了,唯一透光的地方随着门缝的缩小一点一点挤压,直到光彻底消失。
那一刻,世界是崩塌的,我是狼狈的。转身双颊已湿,划过脸庞的痕迹逐渐蒸发、干涩,我在内心嘲笑自己,“你输了,你没有被安慰的权利,没有可以去哭的地方,没有道歉的机会,没有被原谅的理由,甚至你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晚上,离开家,去广场找个地方坐着,内心还渴望着家人会来联系。
等啊等,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冷静下来,开始明白,可怜、危险都换不来真正的爱。
回家路上,打算给妈妈报个平安,“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状态不好的时候,偏偏能看到爸爸、妈妈、妹妹一家三口开心地玩,有时候明明我离他们不远,偏偏他们就是看不到我。有时候我鼓起勇气过去,父亲的沉默震耳欲聋,要不他就会说“你有病就离你的妹妹远一点,她不能受你影响。我们大家开开心心的,你来……”
看着听着,我的脑子里充斥着一种声音,“果然,我活着就是个错误”。他们活得好好的,我偏像一朵乌云一样,没事飘过去把他们都淋湿,他们才是真正的幸福快乐一家人,我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会照顾妹妹的姐姐,体谅妈妈的懂事女儿,家人嘴里的行尸走肉,爸爸棍子下脆弱不堪一击的懦弱拖油瓶,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以前的自己——眼里永远倒影着明媚的自己,不记得了……
后来当我再一次目睹爸爸、妈妈、妹妹一起开心地玩,完全看不到站在后面的我时,我转头就走。为什么给自己找罪受?他们不爱我能怎么样,还能因为他们不爱我就放弃自己活下去的权利?只能是不稀罕跟他们玩,放弃在他们身上寻找家人的温暖,记住能是我把他们放弃了!
有现在回头看的感受,有当时情感的重现,有记忆混淆过的情节,当个故事看就好,不必当真。逞强也罢,期望也罢,放弃也罢,脆弱也罢,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也罢,我活下来得益于我倔强的意志——当你承认生活把你压到没有一个人是你的退路,你自然就成为了自己的退路。
有一年,父亲和女同事出去玩,和妈妈吵架不回家,我去劝他回家;记得曾经和小朋友一起制作机器人;记得那年和表妹一起去书店买一本叫《朋友——于勒和塞扎尔》的绘本……曾经的回忆断断续续能记起,唯一无法想起的是确诊后近一年的事。
忘记也许对我来说是好事,尽管它就像癌症化疗一样有副作用,好的坏的都会被清除。
回首那些仅剩的记忆,更多的只想感叹“人生如梦,往事如烟”。记忆从七彩变成黑白,立体变成平面,影像变成照片,亲身体验变成第三方视角;记忆慢慢从清晰变得模糊,曾经丰富情感像潮水一样渐渐退去,我都开始怀疑它们是否真实存在过,似乎什么事情都变成史书上察觉不到偶然滴落的墨点了。
果然,那句话是对的,时间是最好的舒痕膏——伤痕、霜痕、裂痕、墨痕……一切都逃不过被时间“抛光”的命运。
忘记并不可怕,不被爱也不可怕,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真正的家人与真正的自己。
如果忘记而不重塑,需要爱而不寻找,拥有的不自知,没有的成为一生的执念与遗憾,那可不行。
人就这么一辈子,想好要怎么过,率性、洒脱一点。
路走开了,就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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