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这所我任教三十年的小学终于结束了它的使命。

孩子们都到县城或者跟父母去城市读书，这里连一个学生都没收到。

少年时我曾每日早早到这所学校读书，青年时又回归这里，如今活到马上知天命却要永远的告别这里，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也不知道，反正觉得很想哭，又哭不出来，或许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我同样高兴不起来，因为这里承载了我人生最重要的记忆。

许多老师都提前找好关系调到了别的学校，我却始终没有动地方。

我知道我的老师肯定不想看我走，因为我曾经承受过读不了书的苦。

打扫完所有的教室，我盘桓在学校里片刻，拿着那些教具去找我老师。

他如今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了，精神头大不如以前，还有些耳背听不清。

但看到我他还是笑着打招呼，问我咋没去教孩子？我说学校的孩子都走了，学校没人了，我也会在下个月去新的学校，他的笑容僵住了片刻，有些失落也有些怅然，但随后笑了笑跟我说，挺好的，孩子们能走出去读书，说明咱不用担心她们了，外面学校的条件肯定比咱这要好得多。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他腿上就呜呜哭了起来，他笑着用洪亮的声音安慰我，摸着我的头，就像是当年一样，良久我才收住情绪，他又开口说这是好事，总比你们那时候强得多，起码这会儿无论多难都会让孩子去读书，不会像你们那时候似的读着读着说啥都不让读了，只要读书就有出路，无论去哪读，只要能读下去、走出去那就是好的。

我点着眼泪对着她点点头，说老师，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的笑声听起来很痛快，最后才跟我说早点去准备，能教书是最幸福的事。

走在路上我的思绪就飘飞到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背着书包走在这条乡间小路去学校，那时候心情是多么的激动，也曾背着书包哭着被拉回家里，又是他一次次的登门，把我拉着从这条小路带回了学校，让我能够完成学业，能够走出这里再以老师的身份回到这里。

他就是我人生的指路明灯，是他用自己照亮了我对未来的期盼和摸索，让我能够选择自己的人生，也是在他的鼓励下，我才决心做一个老师，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就像他一样。

我出生在1976年，但我的童年却是在八十年代，我们这个小村子相当的闭塞，人也非常的守旧，还记得我八岁的时候，我家里还不让我去读书，我看着人家背着书包路过就羡慕的不行，我就去找我娘，我说我也想去学校，我肯定不会耽误打草喂猪、也不会耽误晚上给你们做饭的。

我娘却很直白的告诉我说，女孩子读啥书？你娘大半辈子大字不识一个不照样生了你们？咱家没钱，你俩哥哥都在读书，哪有钱再给你读书？赶紧打猪草去，天天眼里没个活儿，就知道想些不着边的事情，读书有啥用？赶紧给我干活去！

我哭着求我娘，我说我真的想去读书，人家说就要两块多钱就行。

谁知道我娘却急了，说两块多钱不是钱啊？你读书要交学费、要买本买笔，这不都是钱？你那俩哥哥读书就够我们累的，你咋就不能体谅下我跟你爹？读书读书，读书有个屁用？最后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我供你读书便宜他们，我图啥？

当时我大哥十三、二哥十岁，他俩也都在学校读书，至于他们的成绩，不说也罢，反正就没见他们把学习当回事，我娘也没指望他们能学多好，就想着不当个睁眼瞎就完了。

但到我这里，我却读书的资格都没有，我哭着去求我爹，我爹叹了口气说孩儿，咱家确实没啥钱了，但你第一回跟我张嘴，爹也不能让你埋怨我一辈子，你等我，我去借钱给你交学费。

这是我一辈子最感激我爹的事情，他真的去找大伯借了两块八毛钱，然后把我送到了学校。

为此我娘还跟他大吵了一架，说送我这个丫头片子去上学有啥用？家里的猪到时候谁去管？

但最后我还是去了学校，虽然我连个书包都没有，只是提着我爹给我剪下来的半条裤腿当书包，但我依然很高兴，因为我可以读书了，更因为我在学校里遇到改变我命运的人。

就是我的老师洪志刚，当初他还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有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洪老师就是我们村的，他是五十年代人，学历水平就只有高小，但打小就被人称为书呆子，喜欢看书、不喜欢交际，村里很多人都看不上他，说他读书读傻了。

好在七十年代我们大队小学建成，上面派不下来老师，队长一力将他推选为村小的老师。

他当时很和蔼可亲，课堂上也非常风趣幽默，跟在大家印象里的书呆子形象大相径庭。

或许这就是许多人所说的热爱吧？只有热爱才能做好，他就是特别的热爱这个职业。

他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上课耐心的为我们讲解，下课还会抽出时间去辅导学生。

也是他的这种认真负责，让学生们都非常喜欢他，我也是，只是我更内向一些。

在他的关怀下，再加上我自己的一些努力，我一年级读完竟然考了个全班第一。

他很高兴，特意在我的本子上写下寄语，夸奖我学习认真、努力刻苦，绝对是个好苗子，还签上了名字，让我带回家给家长看，我高兴地拿回去给我娘看，我娘却根本没搭理我，嘴里还嘟囔着学习再好有啥用？难道还能拿来挣钱？死丫头本子用的也太快了，就不知道省着点吗？

我心情很失落，但还是拿着老师写的寄语去找我爹，说老师表扬我了，这次我是全班第一，我爹拿着本子咧着嘴笑，夸我有出息，比我两个哥哥强。我也挺高兴的，虽然他拿本子都拿反了，上面的字更是一个不认识，但起码他是支持我的，这让我打心眼里感激我爹。

一晃二年级读完，我还是全班第一，等到三年级要交费的时候，我娘却开口了，上了两年也不错了，今年就不要去了，反正一个女孩子会写名就行了，家里的猪下了崽，也需要你去照顾。

那年是八六年，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哭着去找我爹，我爹叹了口气说孩子，你娘说的也不错，家里需要你，书咱就不去读了成吧？

我不答应，哭着求我爹让我去学校，我肯定放学就回来干活。

我爹被我哭得有些不忍心，跟娘说要不再让孩子读一年算了。

我娘却急了，说一哭你就让她读一年，明年再哭再读一年，啥时候是个头儿？你家是有金山银山，还是你家老祖宗给你留啥宝贝了？让个丫头片子这么造钱！

我爹叹了口气说那就这样吧，不想看我哭，就提着锄头去了地里。

我那天哭得我娘心烦，直接给了我几巴掌，然后把篓子给我让我去打猪草。

我一边干活一边哭，哭得累了就躺在草里睡，我觉得特别的不公平，为啥同样都是娘的孩子，我俩哥哥狗屁不会，我娘逼着他们去学校读书，我却每次都考第一，却只能在这打猪草？

到我回家天色已经晚了，我惊讶地发现老师坐在我们家，正在跟我爹娘说着什么，当时我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跑到他跟前，说老师，我爹娘不让我去读书了。

老师笑着摸着我的头，说不哭不哭，老师就是来找你爹娘说的。

然后老师就转头跟我爹说，三哥，这孩子真是个学习的料，不让她去读书太可惜了，你看这样成不，她的学费我给她出，本子和笔我也给她买，保证不让她花你们的钱，让她继续读咋样？

我娘却嘴一撇，说志刚你还挺大方，你一个月就十几块钱，你家不吃不喝了？不怕媳妇撕了你？再说一个丫头让她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读再多也总归是要嫁人的，你这弄她去学校，俺们家的活谁干？这谁能补偿俺们？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委屈的站在一旁掉眼泪。

洪老师却笑着说，嫂子，你这话说的，丫头就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了？她出息了一样孝顺你们！你看咱村里这些家庭，谁家吃点好的不是闺女送来的？她学习好能挣钱了，到时候享福的是你！

我娘还是不乐意，我爹却沉默了一会儿说，就听志刚的，她既然想去读书那就去读，书本笔啥的俺们还能买得起，就是志刚你补贴学费还能顶得住吗？咋听说二顺、三辈家闺女也都是你掏的学费？你那一个月工资也没多少，要都补给这些丫头，你拿啥过日子？

洪老师说这你就别担心了，只要能让她们去读书就行，我紧紧也就过去了。

我终于又能读书了，高兴地睡不着，却听到我爹娘在那边讨论，我娘说洪老师是不是有啥挣钱的门道啊？不然他那点工资给这个交学费，给那个交学费咋活的？然后又说是不是把学校的学费都贪了？我爹说不可能，那学费都是交给上面的，他哪里敢动？志刚是个好人，别出去瞎咧咧。

我娘还是有些不服气，就跟我爹唠叨让我去读书，她还要忙地里，还要照顾家里，不知道让我个丫头片子读书有啥用，我爹被唠叨的不耐烦了，说了句那就让老大别读了，读了这么多年，光一个小学就读了八年，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回来跟老子干活好了。

我娘就嚷了起来，说我哥是个男孩，要是不识字到时候要被人笑话的，为了闺女亏待儿子，我爹也好意思说出来，然后俩人就叨叨起来，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我哥竟然主动不读了，说实在读不下去了，还不如学杀猪呢，我娘明显轻松许多，找我爹准备了礼物，去求人家屠夫收我哥当徒弟，花了好几十块钱，最后我哥倒是没杀猪挣到钱，反倒是九十年代收猪挣了不少。

就这么洪老师给我出学费，家里给我拿书本费杂费让我读完了小学，以很好的成绩进入了初中，初中头一年还没读完，我娘就又急眼了，说我就是花钱精，这不停读上去要读到啥时候？一年二十多块钱的学费，都顶她辛苦养一头猪了，赶紧让我拿着书回家喂猪。

我又去找洪老师，请他帮我说一说，我特别的想读书，其实最想的还是通过读书离开这个家庭，我娘虽然对我也亲，可重男轻女的思想太严重，根本就不拿我的一生当回事。

洪老师又来了，跟我爹谈了很久，说这几年大家伙日子都见好了，孩子读书又那么好，读到现在不读实在可惜了，如果她的成绩能保持住，回头上个中专你俩也是享不尽的福。

我爹耳根子比较软，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说让她读，只要有能力就让她读下去。

我再次回到学校，拼了命地读书，因为洪老师跟我说过，咱们这些村里的孩子，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你书读的越好，你日后能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越大，好好读吧，有困难就来找老师。

我拼命地读、拼命地读，就是想着不让别人看不起，就是憋着口气想着证明我不比男孩差。

十八岁那年，我以全乡镇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中专，本以为我爹娘会为我感到高兴，谁知道我面临的却是我娘的冷脸，说读的也差不多了，都读了快十年书了，人家都能给家里挣钱，你却还要花钱，这边已经给你说好了婆家，过了中秋就给你们办事，好好成家过日子去吧。

我当时都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整个人都傻了，我一个劲说我不嫁人，我都考上了中专了，上完中专我就能挣钱，我到时候挣钱好好的孝敬你们。

我娘却不理这一套，逼急了才跟我说了原因，我大哥要娶媳妇，人家要的彩礼高，家里没那么多钱，只有我嫁过去才能换来彩礼为我哥盖房子娶媳妇，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屋的，只记得我哭得都快没气了，第二天天没亮我就去找了洪老师。

洪老师又来了，可这次我爹娘的意见很一致，差不多就行了，也算是对得起我了，如今家里遇到难事，也是我该给家里做贡献的时候了，洪老师见怎么劝说都不行，也是没办法只好离开。

但他把我拉出去跟我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不要再去哭了，你已经长大了，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只要我们肯找一定能找到的。

只是我没想到洪老师找到了我哥，打算先说服他，让他答应我去读书。

我哥那脾气跟蛮牛似的，当场就把他给打了，但是打完又后悔了，毕竟那也是曾经教过他的老师，洪老师也没生气，语重心长的跟大哥解释，说知道你这年龄也着急娶媳妇，但那也是你亲妹妹，你总不想拿她的一辈子去换你娶媳妇吧？那一辈子你心里能舒坦了？

我哥苦恼地问那咋办？家里实在没钱，他也挣不到钱，洪老师就说咱一起想办法挣钱，能挣多少咱算多少，差多少我到时候给你想办法，反正你的妹妹读中专也不要学费，一个月还能补贴点钱，也不用你们家再拿钱了，咱这么几个大活人就不信还给你娶不上媳妇。

他就带着我哥去县城找活干，我听说之后也去干活，不久后他回来带着我爹娘就钻进林子里采蘑菇，每天一早就挑着去县城卖掉，我和我哥就给人洗蘑菇、晒蘑菇，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让我去读书，多累我也不怕，我哥看着都心疼我，说就算不娶媳妇了，也得让你去读书。

那次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家庭是温暖的、亲情是动人的，当然这些都是洪老师帮我找回来的。

最终我还是去上了学，我哥和我爹娘采蘑菇卖到九月份，加上洪老师挣的俩月挣了有五百多块钱，彩礼是够了，盖房子稍微差点，洪老师又借了他们一些，我哥那年终于娶上了媳妇。

也是从那次之后，我哥好像忽然开窍了，找到了做生意的窍门，就拉着板车挨村去收猪。

收完之后送到屠宰场，每头猪能挣两三块钱，没几年他就慢慢把这门生意做了起来。

我中专毕业问洪老师我后面该咋做？他说你学的是师专，肯定要当老师，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回来吧，村里的孩子缺老师，回来还可以跟他一起教孩子们读书。

我不顾家里的反对选择了回村，为此我爹娘还去找洪老师大吵一架，说他误人子弟。

我却不这么想，其实我当初选择读师专，而不是选择读财校，就是受到他的影响。

我很敬佩他，我只是她众多学生中的一个，但绝对不是唯一，他帮助我的同时也在帮助其他的学生，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女孩，他一次一次的去各家聊，希望不要让女孩辍学，女孩子也一样能学习好、有出息，一点一点的扭转着农村人对于女孩子的偏见。

替女孩子交学费我也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不知道替多少孩子交了学费，不知道让多少女孩子重新回到学校，而自家过得却稀烂，十几年连件新衣服都没添过，每次我问师娘生气吗？师娘就抹眼泪，说咋都没想到嫁了个这样的男人，挣得那点钱都去贴补学生了，家里饭都吃不起也要去管闲事，要不是她咬牙撑着，就靠洪老师全家人都得饿死。

每次都是师娘哭，我也陪着哭，我说等我能挣钱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师娘，弥补老师对她的亏欠，师娘每次听到都会破涕为笑，说好在你们都是有良心的，你们老师也没算白费心。

我进去教书工资就比他高，因为我是正式的在编老师，而他那时候依旧是个代课老师。

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就给他买了件新衬衣，为此我娘还特不高兴，说我是人家的闺女，她没养活我， 我就是借住在他们家，弄得我也是哭笑不得，我娘这小心眼是一辈子都改不了。

一年又一年，我跟他一块迎来一批批新学生，也送走一批批老学生，刚开始那些年我的工资也大部分都填到了学生身上，没办法，就算已经九十年代，农村女学生依旧是辍学率奇高。

我也经常游走在学生家里不断劝导，为此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骂，有的劝回来了，有的却无能为力，对此我也曾经伤心过，或许我是其中那个幸运的，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我那么幸运。

这么说起来我对我爹娘也就没了那么多怨恨，毕竟他们再重男轻女，逼我好几次辍学，但最终还是答应了我去读书，很多家长是又臭又硬，任你说破嘴皮，自个儿掏钱都不答应。

我老师考了两次才考上在编老师，那时候他都五十岁了，高兴地就跟个孩子一样。

到他退休的时候，他跟我孩子们就交给我了， 只要有一点办法，就一定要让孩子有老师。

那几年我坚守在学校里，新老师来了一茬又一茬，又走了一茬又一茬，没有几个能坚持两年的，农村的生活毕竟太苦，也太单调了，但我一直没有动弹，我知道孩子们不能没有老师。

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教育也花钱越来越少，在我不经意间发现，村里的女孩子终于不再用读书负担发愁了，我立马高兴地将我的发现告诉洪老师，他也捂着脸哭了起来，当时我跟师娘都哭了，没人知道我们为什么哭，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但我们就是想哭，哭出来心里高兴。

只是这世道变化太快，快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学校的孩子越来越少，村里年轻人也越来越好少，大多数走出去的年轻人，都会将自己的孩子带出去，让他们就读更好的学校，为此我心里是既高兴又失落，这么多年的付出，我想看到是学校越来越好、孩子们越来越好，而不是看着他们纷纷走出村子，离开学校，但我又无能为力，就如当年许多女学生被迫辍学是一样的。

老师们纷纷找关系调走，原本最鼎盛时期，我一个人带六个年级，全校五百多学生，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班13个学生，后来又陆续有孩子离开，最后我只剩下3个学生。

每次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我就心里揪心的疼，洪老师告诉我这是好事，说明大家都重视教育，孩子们在外面读书，要比村里继续读书好，那为啥不替他们感到高兴呢？但就算只剩一个学生，你也要坚持住，因为每个学生都需要有老师，要是没有老师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读下去。

我依旧坚持在讲台上，走过我最美的青春，走过我中年，慢慢步入到老年，直到我把那三个学生都送出去，直到这所学校再也招不到一个学生，我终于能放心了，却心里很难受。

虽然我会有新的工作岗位，虽然我不至于离开三尺讲台，可我却打心眼里不想离开。

这里有我最美的童年、最敬爱老师的影子，也有我们这个小村子几十年发展的轨迹。

一代代人的思想变化，一代代的人走出去，直到让这个村子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样子。

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不断告诉自己人力改变不了时代的进步，可我每次站在学校门口，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悲凉感，或许我们不再为读书犯愁了，但或许我们得考虑我们世代生活的村庄，还会有多少年就会不复存在。

洪老师说问心无愧就好，我可能还需要向他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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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我是老闲品人生，在每个底层故事里，努力寻找人性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