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茫的西藏高原上，隐藏着无数撩拨人心的神秘天葬，这种殡葬仪式是最令人费解，也最令人神往，难以破解的一个谜团。

那冷森森、透着阴凉的天葬台上盘旋着的无数鹰鹫，血腥的场面，神态冷漠的天葬师，形成了一个神秘的磁场，吸引着许许多多有缘或无缘走上高原的游人。

2019的秋天，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我到西藏旅游，一次无意间走进了神秘的天葬台。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背着照相机在拉萨市内到处乱转，在北郊看了拉萨著名的三大寺之一的色拉寺后，又往东来到了一片河谷开阔地。

在一片荒凉的野草丛中，我看到了对面山坡上有几间房子，便什么也没想，就朝那几间房子走去。

到房子跟前，走过来一位两颊黑红的藏族女孩，她不由分说，就把我的摄影包抢了过去。我不懂藏语，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就带我进了屋里。进屋后，她的父亲给我拿出一份文件，我这才知道这里就是有名的色拉寺天葬台。这父女俩是城关区民政局任命的天葬台看守人。

在文件中，自治区人民政府发布的通告规定：除藏族人之外，外地游客未经批准一律不准上天葬台参观，更不准来天葬台摄像、拍照。

我拿出一张城关区自治区民政局出具的证明，她父亲把相机还给我，并向我讲述了天葬台的故事。

一、天葬仪轨，最神圣的天葬师与翱翔的鹰鹫

藏族是青藏高原上的一个十分古老的民族，天葬起源于“天赤七王”时期。天赤七王是指吐蕃王统的第一代至第七代赞普。

当时，这种以天神崇拜为核心的信条不仅禁锢了七位国王的人身自由，而且还活生生地葬送了他们的性命。这一悲剧代价则换来的就是藏族天葬的开端。

死亡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每个人的最终归宿。藏族人去世之后，有一套十分繁杂的丧葬仪轨，天葬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当然，这是最重要的部分。

人死之后，因为要天葬，首先要把尸体清洗干净，洗涤用的不是一般的清水，而是泡有香料，藏红花，冰片等的水。

清洗完后，将尸体蜷曲起来，头夹到凉席之间，像母婴中的胎儿形状，用麻绳和白床单把尸体裹住，放在一个专门用土坯垒起的床榻上。

经过一系列繁琐复杂的超度仪式之后，在一个由活佛或高僧测定的日子，天刚蒙蒙亮就开始起灵出殡了。

天葬开始前，首先由人抬着死者在拉萨最古老的转经道八郎街上转一圈，然后就坐车或步行直奔附近的天葬台。

在拉萨，天葬一般都在北郊色拉寺附近的天葬台进行。

天葬时，死者的直系亲属照例是不能去的，只派一两个远亲或好友随行。他们一方面监督天葬进行的程序，一方面带上钱和糌耙、酥油茶、熟肉等食品。

亲友把逝者的尸体护送到天葬场之后，先要请背尸人和天葬师来喝酥油茶，吃糌耙和肉，吃饱喝足后，天葬仪式才正式开始。

天葬台一般是由一个大石块或石堆搭建而成的。尸体放上去之后，天葬师就在旁边燃起松柏之类的香草，藏族人称之也叫做“煨桑”仪式。

当带着草药香味的青烟袅袅升起时，四周群山中栖息的鹰鹫就得到了天葬的信息。

它们纷纷向天葬台聚拢而来，在天空中盘旋一阵后，停留在附近的山丘上，扑腾着翅膀，注视和等待着天葬台上发生的事情。

尸体被俯卧着放在天葬台上，脖子用绳索固定在石块上，免得操刀时滑动。

天葬的第一刀割在尸体的背部，由上而下，刀口又深又长，再从两侧把肉一块一块地分割下来。

背部割完再把尸体翻过来割正面，然后是四肢。当尸体上的肌肉和内脏被全部分解之后，天葬师就把它们放到一边，用东西盖住，再处理骨头和头颅。

天葬师先用石头把骨头和头颅认真地捣碎，然后再把碎骨、脑浆、残存的血肉和糌粑拌在一起，捏成团，并把地上的血水粘干。

如果家属或活佛需要死者头盖骨的话，天葬师就会将其留下。如今，在拉萨的八廊街旧货市场，许多摊位上都有陈旧的，用头盖骨做成的碗出售。一二百元一个，在外地人看来十分恐怖，但在当地人的眼里，这是很平常的东西。

天葬师处理完尸体之后，就会朝天空中盘旋的鹰群大喊一声。顷刻间，鹰鹫就会箭一般地俯冲下来。

有时几十只鹰会把天葬台遮盖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尸体。这时，总有一只近似于首领的鹰鹫，只有当它首先啄食几口之后，其它鹰鹫才会你拥我挤去吃。

如果鹰鹫数量较少，天葬师总是先让他们吃糌粑团，吃完了才给它们吃肉和内脏，不然他们吃完肉就不愿意再吃糌粑团了。

每一座天葬台上的鹰鹫都是相对固定的一群，天长日久，天葬师和它们变得十分熟悉起来。

有的天葬师还给鹰起了名字，鹰鹫也不怕天葬师。天葬师们常在他们啄食的时候，从鹰鹫腹部下拔出较为细软的羽毛，染上颜色做成毽子出售。

在天葬的过程中，人体所有的部分都要让鹰鹫吃掉。如果有尸体鹰鹫不吃或不愿吃完，亲属就会十分痛苦，因为死者将因此而不能生入天堂。

天葬仪式结束之后，天葬师就要到附近有水流的地方漱口、洗脸、洗手，再吃点东西，然后各自回家。

而陪同送葬的人则不能回到死者的家中，就是原先住在一起的，现在也只能到外面其他人家借宿。

带到天葬台的食物，如有剩余的也不能带回家中，家里用来停尸的土坯床榻也不能再用，只能把其清理出来，扔到十字路口去。

二、天葬台上的骷髅，生命开始的祭坛

全西藏有多少天葬台？没人能说得清楚，有人说有108座；有人说有300多座；也有不少人说有1000多座。总之，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天葬台，有的地方一个乡只有一座，有的乡人口多的竟有好几座。

尽管多数天葬台简陋得没有任何标志，不了解情况的人甚至辨认不出来。但在藏族人眼中，它是个神圣的地方，死去的藏族人就是在这里通过鹰鹫，这种神鸟将其灵魂带入天国，重新开始新生命的轮回。

为什么天葬台要如此戒备森严呢？除了民族、宗教、感情之外。还有一个实际的问题，就是参观的人一多，加上照相机，手机响声和闪光灯的灯光，会使鹰鹫有种不安全感。

如果把鹰鹫吓得不愿来，或是吃了一半就吓走了，对死者亲属来说，将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在西藏成百上千座天葬台中，天葬台的地位和鹰鹫的多少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拉萨，也有一些构筑得很有特色的天葬台，有的甚至成为西藏的一大奇观。

拉萨的色拉寺天葬台就建在一块硕大的岩石上，奇怪的是：这块平坦的岩石竟然有几个圆圆的坑，天葬时人的脑袋就放在这里面砸碎，以免脑浆四溅。但这几个坑究竟是怎么形成的？至今已无从查考。

而真正称得上震撼人心的是达木天葬台，它位于比如县达木寺旁300米处。

从外表上看，它和西藏其它地方天葬台有些不同，它四周有墙，像一个小院，墙上飘动着经幡。走近一看，那情景立即让人的心灵受到无情地震慑。

外面上看来普普通通的土墙里面，竟是用120多具骷髅垒砌而成。这片骷髅墙缘何而建？何时建成？现在已湮灭无考。

据天葬师阿汪丹增说：“原来的墙十分高大，有一人多高，后来被山洪冲垮，现在的墙是用剩下来的骷髅重新砌的，只有原先高的一半。在骷髅墙的墙角还堆着一些晒白了的头骨。”

阿旺丹增打算过几年等头颅积累得足够多的时候，再把骷髅墙按原样砌起来。

三、孤守在高原中的天葬师，一颗纯朴无瑕的佛心

按照宗教上的意义，天葬师在西藏的地位不低，他们是人间与天国的转运使，是生命轮回的助产士。

但是，由于职业的特点，他们甚至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受到尊重。人们在有求于他们时尊崇备至；而平日里对他们则是敬而远之。

在旧西藏，他们的职业往往是世袭。这些把亡灵送上天堂的祭师一代又一代摆脱不了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影。天葬师的孩子们往往很难找到合适的配偶。

现在天葬师已不完全是世袭。有人是为了生存，走上了天葬场；有人是为了追求来世的幸福而自愿当上了天葬师。他们已经成了西藏的高收入阶层，每葬一具尸体，亲属都要送上千至万元以上的酬金和一些食物。

直贡梯寺天葬台的天葬师桑巴是这样一位受人尊敬的人，年过半百的他和大多数天葬师不同，他是个喇嘛，而不是俗人。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舅舅学习天葬。

由于直贡梯寺殡葬台的特殊地位，各地送来的尸体较多，有一时一天就有十多具，而技术娴熟的桑巴，在一个上午就能把丧事处理得干干净净。

作为一个天葬师，桑巴技艺精湛；而作为一个喇嘛，他恪守一切佛教教规：不吸烟，不喝酒。死者家属送上来的丰厚酬金和食物，他都如数上交到寺里，只领取寺庙平均分给每个喇嘛的糌粑、酥油和零花钱。

经过无数次的人体解剖，桑巴对人体的经络、血脉和病症死因等十分在行。他每次天葬完毕，都要把死因详细地告诉死者亲属，这更增加了人们对这位穿袈裟的天葬师的敬重。

四、生命的终结，随鹰背苍茫而远去

在西藏殡葬的形式有多种方式，针对不同的人和死因，选择不同的方式：除天葬外，土葬，水葬，火葬都时常采用。

高僧和活佛一般是火葬。火葬时尸体外面建一座一人多高的塔，下面架上木材火化，所以，火葬也称塔葬。

土葬和水葬则用来埋葬死于非命的人；死于传染病的人就必须土葬；死于打架斗殴，战争车祸等的人也不能天葬，只能水葬。

此外，西藏的一个少数民族珞巴族，还有一种奇怪的习俗：树葬，就是人死之后装到棺材里，吊在密林中的树上，上面搭个草棚，以免日晒雨淋，就这样任其自然腐蚀。

在汉族人看来，天葬是所有丧葬形式中最不可理解的一种。但在藏族人看来，天葬比任何丧葬形式都要优越：“死亡是新生命的开始，是生命轮回中的一个阶段。而遗体的存在是影响超度亡灵，阻碍早日转世的重要因素。”

土葬要等待尸体慢慢腐烂；水葬要等尸体一点点的被鱼吃掉；火葬也要留下遗骸。只有天葬最彻底，也最迅速。

当尸体被肢解，被鹰鹫吃得一干二净后，鹰群就会消失在极高极远的宇宙苍穹，一个人的生命也就升入了天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