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新年:东线报务员眼中的冬季战场

指文图书历史 2023-12-29 16:20:07

本文摘自[德]艾哈德·施泰尼格尔著,小小冰人译《东线无线报务员回忆录》

1941年12月23日傍晚,我们渡过沃尔霍夫河。天气有所好转,此刻下起雪来,但风力减弱了,雪花飘落的声音清晰可辨。我们轻松地踏过地上的新雪,到达丘多沃附近的德米特罗夫卡村。接下来几个月,团部一直设在此处。

我们几个步兵连刚刚开抵,俄军侦察部队就到达了冰封的沃尔霍夫河河岸。自6月22日以来,我们师一直没离开前线,眼下又被迫在缺乏冬装和准备的情况下,抗击冬季装备精良的敌军新锐部队。我们军发布的公告说这场后撤是德国军事史上辉煌的一页。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给我们发双毡靴。为纪念掌权9周年,希特勒于1942年1月发表了讲话,他把德国官兵在冬季战局取得的成就称为“英雄史诗”。经历过这场战局的人都知道,他的话一点也没夸大。

照片最右侧是一挺配备轮式枪架的苏制马克西姆机枪,它旁边摆放着轻机枪、轻型迫击炮、步枪和其他武器。(作者收藏)

圣诞夜,团信号排齐聚在一座俄国木屋里,每个人都到了。我们下午在德米特罗夫卡村南部边缘砍了棵杉树,这棵圣诞树现在就在屋内,还被我们用金银丝带和蜡烛装饰了一番。尽管它不过是棵小树苗,但在暖和的屋内依然会散发出宜人的香气。蜡烛点燃后,胡巴奇博士少尉让我们聚在圣诞树旁,亲自朗诵了瓦尔特·弗莱克斯的诗篇《战争圣诞节》,弗莱克斯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军人。作为历史学家,胡巴奇博士少尉经常探寻过去和现在的相似之处。

庆祝活动刚刚结束,海因茨和我就奉命前往第2营,我们没有携带电台。第2营位于佩尔捷茨诺,距离新战线2—3千米。我们走入黑暗中,跟随领路的传令兵赶往第2营,听见身后传来《星光灿烂平安夜》的歌声。不过当晚没有灿烂的星光,而是下着小雪,雪花扑面而来。我们缩了缩头……

我们到达第2营时,刚好赶上他们分发圣诞烤鸡、冰冻的葡萄酒、冻得硬邦邦的面包—几瓶葡萄酒被冻得只能砸开,面包也只能用斧头或刺刀切成片。不管怎么说,我们好歹待在屋内,而步兵连的战友此时却不得不在露天地站岗,或忙着修建掩体—他们必须用手榴弹和炸药炸松冻结的地面,然后毫不拖延地挖掘战壕。时间很紧迫,因为沃尔霍夫河对岸,俄国人正沿宽大的战线逼近。圣诞过后,营部立即离开村庄,在铁路路堤旁的林地边缘挖掘阵地。

炸松地面后,我们这群信号兵分成三组,拎着堑壕铲、斧头、锯子、钉子投入工作。第一组负责砍伐松树,第二组把砍下的树干锯成需要的长度,第三组把木料运到正在修筑的掩体旁。这座掩体已经挖了1.7米深,四根粗粗的树干插入地里充当支柱,还用线缆捆扎在一起,以防支柱向内倒下,掩体顶部则铺有两层厚厚的树干。整座

掩体以泥土覆盖,现在差不多完工了,就差弄个厕所。我们把空汽油桶改造成暖炉,摆放在合适的地方,还安装了烟囱,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到的烟囱管。

第162步兵团的士兵进入阵地,准备对爱沙尼亚的一座机场发起攻击。照片右侧那名观测员正在评估相关情况。(作者收藏)

两天后我们入住掩体。取暖设施挺管用,树干蒸发出的水分太多了,一个劲儿地顺着“墙壁”往下淌。我们在树林里总算有个能取暖的地方了,而且多少确定这里不会被炮弹直接命中,因为掩体周围的树木能挡住袭来的炮弹。当然,要是俄国人发射延迟引信炮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俄军炮兵前移并校准他们的射界时,我们的掩体已经准备妥当。敌人的测距弹射到德米特罗夫卡和佩尔捷茨诺村,腾起小股烟云。一发炮弹直接命中我们设在佩尔捷茨诺村的前进电话交换站,但电话通信只中断了一小会儿就恢复了。两名话务员没事,只是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12月底,严寒卷土重来,温度降到零下30摄氏度,甚至更低。除夕夜,我和海因茨与第2营信号兵聚在一起欢度新年,我用两颗子弹的火药充当镁光粉,拍了张照片。

除夕夜还没结束就轮到我站岗—从23点起,在掩体外站一个钟头的岗。哨兵可以穿一双很大的毡靴,尽管如此我还是冻僵了,特别是脚。站岗时必须不停地活动,靠摆动双臂、移动双脚、揉捏鼻子取暖。脚下的积雪嘎嘎作响,这种声音令我紧张不安。树林里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俄国人?我是不是该发出警报?不用,这是因为霜冻导致树上结的冰越来越重,最终压断了一两根树枝。树梢间闪烁着前线发射的曳光弹的亮光,沃尔霍夫河方向传来机枪短点射和步枪单发的声音。附近一片寂静,只有脚下发出的嘎吱声,以及“冰冷的呼吸声”。我先是下意识地觉察到轻柔的声响,随后,迫击炮弹在离我不到30米的地方炸开。除了前线的喧嚣,夜晚再次宁静下来。零星爆炸的炮弹不时击中树枝,红色信号弹也不时腾空而起,朝四面八方散开,随后慢慢熄灭。

月亮升起,树林边缘前方的平原覆盖的雪毯,在树木间熠熠生辉。午夜时分,海因茨准点来换岗。我们互致新年祝福,几个连队的“烟火”表演接踵而来,各种颜色的信号弹窜入半空。随着机枪射出一个个长点射,各种轻武器也纷纷开火,大家以这种方式迎接新年。俄国人肯定对我们挥霍这么多弹药深感惊讶。我冷得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头钻入掩体,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又往暖炉里添了些木块,随后爬到毯子下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一道多少有些克制的惊呼声吵醒了我:“警报!警报!把火扑灭!所有人离开掩体!敌坦克!别发傻,新年结束了!”

“俄国人的坦克!”二级下士格劳吼道,同时他拎着卡宾枪冲了出去。重型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我在此时听得清清楚楚。我们隐蔽在粗粗的树干后,看见三辆隆隆作响的坦克,沿距离树林边缘不到30米的小径,驶向铁路路堤附近的第3营营部。有个大胆的俄军坦克车长甚至从炮塔舱口探出身子。他们随后停了下来。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没有步兵支援,他们不敢前进得太远……

随着我们中的某人开了一枪,站在炮塔舱盖里的那名车长猝然倒下,随后被拽入车舱,舱盖也被砰然关闭。派到第3营信号分队的报务员鲁迪·森格尔爬上一辆坦克,攥着拳头敲了敲炮塔舱盖。面对一头钢铁巨兽,无助的愤怒起不到任何作用。三辆坦克再次开动,炮塔转向我们,我们很快听到熟悉的炮声和爆炸声。第13连两门轻型步兵炮部署在树林边缘,就在我们的掩体正前方。炮弹炸飞了一门火炮的炮轮。坦克上的机枪咯咯作响,朝整片树林倾泻火力。我紧紧地趴在雪地里。几辆坦克控制了田间小径,随后驶过冰冻的沃尔霍夫河返回己方防线。

一名二级下士在为阵亡的战友扣好斗篷。(作者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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