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二十五年,东南沿海台风呼啸而过,大地满目疮痍,百姓生活困苦不堪,饿殍遍野。福州府长乐县的陈福,天生左脚多一趾,却也因祸得福,练就了一身强壮体魄,力大无穷,被乡亲们称为“七趾熊”。他的妻子林氏,生得眉眼含情,甚是妩媚。众人皆羡慕陈福娶得如此佳人。
这日中午,陈福满脸忧愁地回到家中,望着破败的田园,无奈叹息道:“娘子,今年这台风太猛,庄稼定是颗粒无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全家挨饿,打算外出做工挣钱。”林氏听后,也深知家中困境,点头同意。于是,陈福简单收拾行囊,告别新婚不久的妻子,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时光匆匆,两年转瞬即逝。陈福在外省吃俭用,拼命干活,终于攒下了一些积蓄。看着日子有了盼头,他归心似箭,决定当晚就返回家中与妻子团聚。
当陈福走到离家还有半里地时,夜幕已经降临。他心中一凛,担心这乱世之中露富会招来灾祸,又怕有亲戚朋友前来借债,毕竟这每一文钱都是他在异乡辛苦挥洒汗水换来的。于是,他在路边找了个隐蔽之处,小心翼翼地将银子藏了起来。
做好这一切后,陈福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向家门走去。可就在他抬手准备敲门的瞬间,屋内传来的一阵男子呼噜声让他如遭雷击。陈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中怒火中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妻子与他人私通的画面。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心想万一弄错了,岂不是要成为村里人的笑柄?于是,他强压心头的愤怒,故意咳嗽了两声,然后轻轻叩响了家门。
林氏在屋内轻声问道:“谁呀?”陈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回答道:“是我,你的夫君,快开门!”林氏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屋内亮起了油灯,随后传来了脚步声。门开了,林氏站在门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陈福走进屋内,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处打量,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又借口上茅厕,来到屋前屋后仔细查看,依然没有找到可疑之处。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陈福满心疑惑,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回到房中。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一番缠绵。事后,林氏依偎在陈福怀中,娇嗔地问道:“夫君,你这次回来怎么没带钱呢?”陈福心中一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在林氏耳边说道:“娘子,银子我埋在旧祠堂后的竹林底下了,明日我便取来给你。”说完,两人又沉浸在温柔乡中,直至破晓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午后,陈福带着林氏来到旧祠堂后的竹林。眼前的景象让陈福心中一沉,埋银的地方明显被人翻动过。他急忙上前查看,果然,银子已经不翼而飞。林氏见状,立刻掩面哭泣起来,口中不停地咒骂着那个偷银子的贼,说没了这笔钱,一家人可怎么活啊。
陈福看着林氏的表演,心中暗自冷笑。他深知,肯定是有人在昨晚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然后抢先一步将银子偷走了。想到这里,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林氏的咽喉处,愤怒地吼道:“贱人,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谁偷走了我的银子?要是敢骗我,我今天就杀了你!”
林氏被陈福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她知道陈福的脾气,若是真把他惹急了,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犹豫了片刻,她战战兢兢地说出了一个名字——钱豹。
陈福在长乐县生活多年,却从未听说过钱豹这个人。林氏赶忙解释说:“夫君,这钱豹是半年前从外地搬来的,在咱们这儿以卖糯米糍为生。你这两年不在家,自然不认识他。”陈福听后,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钱豹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原来,真正的埋银之处就在这里。
在这灾荒的年月,陈福也明白,一些女子为了生存,可能会被些许食物所诱惑。他看着哭泣的林氏,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一些,问道:“你还想吃糯米糍吗?”林氏拼命摇头,发誓再也不会与钱豹有任何瓜葛。陈福却冷哼一声:“哼,没那么便宜!你不但要继续和他来往,还不能让他起疑心,听明白了吗?”
林氏一脸茫然地看着陈福,陈福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林氏听后,大惊失色道:“这能行吗?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陈福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有我在,你怕什么?照我说的做就是了。”事已至此,林氏不敢违抗,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当天夜里,林氏按照陈福的吩咐,将钱豹约到了家中。钱豹满心欢喜地赴约,两人一番云雨之后,林氏趁着钱豹放松警惕,突然一口咬下了他的鼻子。钱豹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鲜血喷涌而出,他捂着鼻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随后仓皇逃出了林家。林氏手忙脚乱地用布帕包起咬下的半截鼻子,交给了躲在一旁的陈福。
夜深人静,陈福趁着夜色来到了邻居吴六嫂家。吴六嫂的丈夫常年在外经商,家中只有她一人。陈福轻轻敲响了吴六嫂的家门,吴六嫂以为是熟人来访,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门刚一打开,陈福便如恶狼般扑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扼住了吴六嫂的脖颈。吴六嫂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陈福的铁钳般的双手。片刻之后,她便瘫软在地,没了气息。
陈福杀死吴六嫂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掰开吴六嫂的嘴巴,将钱豹的半截鼻子塞了进去,恶狠狠地骂道:“你不是能说会道吗?现在看你还怎么狡辩!”原来,陈福与吴六嫂一直存在田产纠纷。之前在公堂上,吴六嫂凭借着一张巧嘴,将陈福说得哑口无言,最终导致陈福败诉。从那以后,陈福便对吴六嫂怀恨在心,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如今,他觉得终于可以出这口恶气了。
陈福做完这一切后,又从家里拿出半碗鸭血,从吴六嫂家一路洒到钱豹家门口,伪造出犯罪现场,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家中。
第二天清晨,吴六嫂的外甥像往常一样前来探望她。刚走到门口,就感觉气氛不对。他推开门一看,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吴六嫂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已经没了气息,嘴里还塞着半截鼻子。外甥惊恐地尖叫起来,叫声引来了周围的邻居。大家纷纷围拢过来,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都吓得不知所措。有人喊道:“出人命了!快报官啊!”于是,众人簇拥着来到长乐县衙报案。
长乐知府林启接到报案后,立刻带着衙役和仵作赶赴现场。仵作仔细检查了吴六嫂的尸体,发现她口中的半截鼻子和脖颈上的掐痕。林启根据现场情况推断:吴六嫂应该是与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在争执过程中咬下了对方的鼻子,而对方为了报复,便将她掐死。那么,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呢?
林启一边思考着,一边在现场仔细勘查。突然,他发现地上有一串血迹,顺着血迹的方向,很快就来到了钱豹的家门口。此时的钱豹,正躲在家中,脸色苍白,神情惊恐。林启看到钱豹后,心中疑惑,问道:“你今日为何没有上街售卖糯米糍?是生病了,还是有其他原因?”钱豹支支吾吾,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林启觉得钱豹的行为十分可疑,便命令他张开嘴巴。钱豹拼命抗拒,但在衙役的强行逼迫下,不得不张开了嘴。众人一看,只见他的鼻子缺了半截,伤口还在渗血。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纷纷指责钱豹就是凶手。林启立刻下令,将钱豹带回县衙审讯。
然而,在公堂上,钱豹却抵死不招。无论林启如何审问,他只是不停地摇头哭泣。林启无奈,只好先将钱豹打入大牢,待日后再审。
再说陈福,此时正躲在家中,暗自得意。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报了仇,还让钱豹成了替罪羊。他想着,等风头一过,就可以和林氏重新开始生活,把之前的不愉快都抛在脑后。
这天午后,陈福正在家中休息,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名衙役就破门而入,二话不说,上前就要捉拿他。陈福故作镇定地问道:“官爷,小人一向奉公守法,为何要抓我?”衙役大声呵斥道:“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到了公堂你就知道了!”
陈福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仍然安慰自己,觉得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于是,他昂首挺胸地跟着衙役来到了公堂上。
公堂上,林启正襟危坐,目光威严地注视着下方。看到陈福后,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陈福,你可知罪?”陈福强装镇定地回答道:“大人,小民一向安分守己,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林启冷笑一声,说道:“哼,到了现在还敢狡辩?来人,将那对奸夫淫妇带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林氏和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被押上了公堂。陈福抬头一看,顿时如遭雷击。他怎么也没想到,与自己妻子有私情的竟然不是钱豹,而是本县的书生陈书。
原来,陈书与林氏早已暗中勾连。那日陈福回家,林氏便将陈书藏在了柜中。陈书在柜中偷听到了陈福和林氏关于埋银地点的谈话,于是趁陈福熟睡之际,偷偷溜出去将银子挖走。而林氏知道钱豹是个聋子,无法为自己辩解,便故意诬陷他为奸夫,好让陈福转移注意力。没想到陈福却让她去咬下钱豹的鼻子,无奈之下,林氏只得照做,这才导致钱豹遭受无妄之灾。
起初,林氏和陈书在公堂上还百般抵赖,装疯卖傻,喊冤叫屈。但在林启的严刑拷打之下,两人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得知真相后的陈福,心中五味杂陈。他对钱豹感到一丝愧疚,但仍然心存侥幸,继续狡辩道:“大人,就算他们通奸是真,但这与吴六嫂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您可不能仅凭他们的一面之词就诬陷我啊!”林启看着陈福,缓缓说道:“陈福,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看看你的左脚,就知道你留下了什么破绽了。”
陈福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脚,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在他杀死吴六嫂的时候,由于用力过猛,左脚多出来的那个脚趾在吴六嫂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独特的痕迹。正是这个痕迹,成为了破案的关键线索。陈福顿时面如死灰,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道:“我错了,我错了……”
警示后人,莫行恶事
常言有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生在世,当秉持正道,坚守良知,切不可因一时冲动或私欲,而陷入罪恶的深渊,否则必将自食恶果,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