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

骞信评情 2024-09-17 02:21:01
人生的每一次努力播种,都会开出或大或小的果实,这个果实便是广袤的银河赠与你的糖果。 经过长达大半年的漫长等待,我的又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小巢装修终于完成了。巢不大,可却温暖,见证着我一次一又一次的努力和拼搏的结果,真的很满足。 回想起初来太仓,我和妻子租住在一户农家小院临时搭建的木屋子里,约有三平米左右,仅仅只够放下一张床,就再也不能放置其它物品了。木屋旁边紧挨着房东的厕所,每到夏天,总有一些异味传出,让人作呕却也只能强忍着。最为尴尬的是,夜深人静时,房东一家上厕所时,甚至可以听到小便声音,至今那种尴尬还埋藏在我内心深处,随时激励着我要努力,不求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求至少可以不让生活这样狼狈。 每到炎炎夏日,因为没地方洗浴,开始,我和妻子还到旁边一个澡堂子里洗澡,可是一天12元的天价费用,对我们那个贫穷的小家简直就是一种极大的奢侈,于是我便让妻子独自一人去洗,而我则在家里随便冲洗一下,这样就可以节约6元钱,几乎是我们一天的菜钱了。 房东家在院子里一共搭建了两个小房子,一间稍大些,约有7到八个平方左右,外面可以当厨房、餐厅,里面可以住人,是一对年轻的山东夫妻租住。 在两个搭建的小屋一角有个传统的手摇式水井,用于我们平时的洗衣、做饭,房东家是不会用这样的水的,据房东老太太言说是吃不习惯这种水,有一种奇怪的味,只是用来写写衣服什么的。可我是贱民,觉得那是来自地底下的冰水,异常甘甜,每次口渴,总会对着水管一顿猛灌,那种凉,简直就是透心的,说不出的清爽。 除此之外,我还会用来洗澡。全身脱得仅剩下一条遮羞短裤,拿上一个大盆,接满一盆水,身上均匀地涂抹一层香皂,用毛巾反复搓掉身上的浮灰,等到全身红遍,端起满满一盆水从头淋到脚,顿时身上所有闷热、泡沫,以及肮脏的浮灰去除。我一个大男人,先前粗糙的皮肤也可以变得像十八岁的少女肌肤一样光滑嫩泽,颇有手感,大有“清水出芙蓉”的美丽。 每个晚上,房东太太总会端着一碗饭,一边吃饭,一边看我淋浴,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 房东太太是一个非常有意思,而且和蔼可亲的老人,很是照顾人,说话不似其他房东一样尖酸刻薄,总是高高在上。知道我们刚创业,生活艰苦,又喜欢吃面条,于是经常从自家种的菜地里拔些青菜,萝卜之类的笑着递给我:“小李,这个菜没打过农药,给你几棵,你晚上下面条吃!” 我总是点头谢着接过,从内心里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有的时候,明明到了缴房租时间,虽然只有区区一百二十块钱,可对刚刚起步的我们,却是一笔巨款,老太太每次在我们给她钱时候总会推阻道:“别先急着给,你们现在手头不宽裕,过些时间再给吧。” 每一次都会推好几次,老太太才接过,脸上似乎还露着一丝愧疚之情,让我越发觉得她的为人之善良。 后来,在我们租住的小房子边,开了一家专门提供开水的小店,大瓶二毛,小瓶1毛,一大桶5毛,于是妻子便不再去浴室洗澡,而是买了一个大红盆,用窗帘将整个小屋遮的严严实实,就在屋里坐浴,这样我们又可以省下5元钱,用来和儿子打电话解思念之情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了过来。夏天还好,可一到冬天洗澡就成了难题。妻子早已不敢在屋里坐浴了,又去了浴室。我为了省却那几块钱,仍然坚持在外面用泠水淋浴。好在从地底下抽出来的井水总是带着一丝温度,不是那样冰凉,可想要在寒风刺骨的冬天从头到脚淋下,却也需要足够的勇气。 那个时候,房东老太太总会穿着厚厚的棉袄,将手深套在衣服袖子里,然后缩着脖子看我淋浴,一边用百般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一边问:“小李,泠不泠?” 泠,肯定是泠的!寒冷的冬天,刺骨的凉水,从头淋到脚,说不定肯定是假的。尽管牙齿冻得上下直打颤,可我却仍然很乐观:“不冷,就是开始有点凉,等洗一会就全身发热,比洗热水澡还舒服。” 老太太不信,我就拿出少年毛泽东冬天洗澡的故事讲给她听,她就笑道:“希望你将来也有大本事,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太太!” 虽说是玩笑话,可怎么能忘呢?毕竟她是我到太仓时的第一个房东,而且待我极好,就像冬日的一道暖光,让我有了勇气生活下去,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多了一种依恋和信任。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那个满脸慈祥的老太太,我的内心都会生出一丝融融的暖意。 后来,除了老太太外,我的观众又多了些,邻居的那对年轻夫妇也会偶尔出来欣赏一下我在刺骨的寒风中用泠水淋浴的壮举;老太太的儿子和媳妇,吃完饭时,也会忍不住看上几眼,用惊讶的神情说几句言不由衷佩服的话。 在那里租住的两年时间里,我冬日在外面淋浴几乎成了那个小院子里三户人家眼里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使得我越发坚定自己的内心,一定要努力,一定要争取在这个温暖的小城里里扎根立足,然后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屋,从此不再众目睽睽之下淋浴,不在寒冷的冬天,瑟瑟发抖的跟人家吹牛笑谈伟人。 那两年冬日的冷水浴,不仅锻炼了我的意志,坚定了我要扎根立足太仓的信心,更强健了我的体魄,使我在未来的十几年来,几乎没有生过病,即便是伤风感冒也很少出现。 可惜的是,两年后,我们租住的小房子因为面临拆迁而不得不搬家。通知我搬家那天,老太太言语中颇有些遗憾和不舍,说了好多安慰的话,鼓励我好好努力,将来一定要在太仓安家立业。 她的话如沐春风,使我内心的信念更加的坚定。 后来,我们租到了很远的镇上陆渡,经过四年的不懈积累,我们有了第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家,虽然不足一百平米,可却让我从此告别了在外淋浴的日子,妻子也不用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忍受热浪洗浴了。 再后来,我们陆续又购置了房产,生活条件慢慢变好,扎根立足太仓这个心愿早已完成,可每次我都会在脑海里不经意想起最初来到太仓时租住的那个房屋,想起夜间从隔壁厕所传入耳中的尴尬小便声,想起寒冷的冬日我用刺骨的冷水淋浴,颤抖着牙齿说着谎话的日子......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先贤孔子激励人的一句古话:“上天欲降大任于斯,必先苦其心智,劳起筋骨,饿起体肤,空泛其身,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虽然,直到现在,上天也没有降任何大任于我,我也没有同当年那个老太太所说的“有一番大作为”,可对于我来说,却已是非常满足了。 虽然一直以来,我走得很慢,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前行,绝没后退过半步,也许这就足够了。 感谢当初那个不足四平米的小屋,感谢那个仁善的房东老太太,感谢那两个刺骨的冬日,感谢众人欣赏的“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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