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洞之被放出来的时候,他内侄田银选却死了,而且死得很惨,被烧成了木炭,好好的一个人,被烧成了不长的一条木炭,皮焦肉烂的,甚是难看。那个叫瑞克的外国人出面到了公堂,连说带比划着,向胡海狸、陈忠实、李文忠组成的联合事故调查组证实了田银选的死。原来,田银选对于那种不烧油就能发亮的电灯泡起了贪心,昨天晚上,趁人不备,偷偷地跑到配电房,偷盗电灯泡,因为他不懂用电常识,直接用手拨出,还拉动了电线,这才被电击致死。
三位门子认真地做了笔录,合议判决如下:“田银选作为千秋煤业工人,见财起意,行了内盗,因其无知,被电击身亡,与煤矿无任何关系,但鉴于其是煤矿工人,出于人道,由煤矿出面,办理其丧事。”田银选如条狗般死了,至于他是不是偷盗电灯泡,已经不重要了,但他却对苦城人民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成了苦城用电安全教育的第一人。
田鸿儒没有参加侄子的葬礼,田银选也根本没有什么葬礼,他这种无妻无后、又是暴死的人,是进不了田家老坟的,是白千秋在煤矿边随便找了个乱坟岗子给埋了的,经历过这么多事,田鸿儒老了不少。皮洞之如数交上了贪腐的银两,老老实实地蹲在他那间唯一被纪文庸保留的酿酒作坊里,再也不出头露面了,阿镇皮家,经历这场大事后,败落了下来。
鸿福阁二楼,几个人再次聚集到一起,他们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皮洞之上缴的贪腐银两,该如何处理?这可是块烫手的山芋,虽说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谁也保证不了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又是数额巨大的。
“收据,衙门一定要给他打。”纪文庸一句话,他这事说成了铁板上钉钉的事。
“二姐夫,要是这样说,我们几个不是白忙活了?钱,交给了衙门,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田银根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可是跑前跑后、上窜下跳地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要知道是给衙门赚筐菜,他才不干呢。
“这样做,我赞成,纪大人说得对。田镇长,这官场上,不可能永远保密的,俗话说的好,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忠实他们,早已知道了,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即便我们去堵他们的嘴,他们也不会收我们的银子的,这些人,现在图的是清名,要的是升迁,成不了我们的事,也不会坏我们的事,可却保不准,他们永远不坏事。当然,是蛋,都会有裂缝的,是人,都会有爱好的,陈忠实,爱的是古玩,我们可以给他送点“水货”,李文忠那小子,好色,这个就由田镇长你出面,给解决了,不过不能明着送,一定要顺水推舟,做出自然生情的好事来。这两个人的嘴要是堵实了,问题也就不大了。至于当事人,那个老学究,李秀生训导那儿,掌握有他的把柄,稍稍敲打一下,他便不敢乱动了。”胡海狸到底是老油子,知根知底地分析着。
“胡先生,你说这话,我更不明白了,钱,让衙门收走了,我们还要花钱去堵当官的嘴,这不是闲得蛋痛吗?”田银根不解地问道。纪文庸笑了,说道:“你啊,让人把话说完。”
胡海狸笑了笑,接着说道:“这开收据,有几说几讲,若是开成皮洞之的贪腐款,那我们是一点也不敢动的,而且,皮洞之也不会同意,要是那样的话,照样是要治他的罪的。而且,这笔钱,断然是不能开在一张收据上的,那样,数额太大了。所以,我的意思是,化整为零,分开来开,名目当然有很多,什么张铁蛋的损失款,钱发旺闺女的赔偿款,皮洞之赞助修桥铺路的义捐款,等等,把这笔钱给撕开了,让他们找不出端倪来,才好浑水摸鱼吗。”
纪文庸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白千秋一眼,说道:“用这笔钱,把煤矿到阿镇的路再修一修,当然,给附近的几个村子,多少也修点。账,一定要做扎实了,你们那个镇公所,也可以修一下吗。总之,就按胡先生说的,收钱,要化整为零,花钱,同样要化整为零,至于胡先生说的堵嘴花费,从煤矿上出,老皮缴的钱,单独扎账,这缸不搅那缸醋。”几个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白千秋也已经走到了房间外,要让妹子上酒上菜了。
“哎,姓白的,我掂点菜回去吃,一会,你一起算了。”田银花站在楼梯口,抱着小德纪,露出白花花的胸脯,给孩子喂着奶。看来,她是知道姐夫白千秋在楼上吃喝,想顺便打点秋风的。白千秋脸一红,说道:“三妮,看你……”
田银花又故意挺了挺胸脯,骂道:“我咋了,你们当官的吃大肥肉,还不兴俺啃点骨头、喝点汤,妹子也给你说了,我这引着孩子,可又怀上了,也没有人给我把生的做成熟的,以后,就在娟姐这儿吃了,你姓白的给姑奶奶算账。”说着,挑逗性地拍了拍肚皮。田银根伸出头来,瞪了妹子一眼,骂道:“看看还有个人形没?回家去。”
田银花扭过身子,扭动着肥实的屁股,走了,嘴里嘟噜着:“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