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人 黄海涛
1971年我高中毕业后回到了生产队参加劳动,与我一同毕业的四名同学中,一个当了兵,一个当了教师。还有一个已经是大队的副支书了,推荐上大学也只是迟早的事。只有我一个人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农民生活。
虽然我每天按时出工,但我的心理落差是别人体会不到的。我整天愁眉苦脸情绪低落,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父母知道我心里的苦,但是他们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我的前途和命运起不到任何帮助作用。
为了能使我安心当一个农民,父亲和母亲经过商量后决定为我订下一门亲事。他们的想法是,只要有了媳妇,我就会低头认命,像千千万万个普通农民一样,踏踏实实过日子。
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按照父母安排的路去走。我一共与七八位姑娘见过面,但却没有一个让我中意的。倒不是我的条件有多苛刻,而是我的心中始终有一个姑娘占据着位置,没有办法不去想她。
这个姑娘叫田秀英,和我是同班同学,她长得那确实叫漂亮。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精致的五官再配上她脸蛋上那一对小酒窝,用沉鱼落雁闭花羞月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份。
我暗暗地喜欢着她,她却蒙在鼓里。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在学校,她是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受到众多学生和教师的吹捧。毕业后,她的父亲是大队支书,早早就把她安排到学校当了一名教师。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她都与我不是一个等次的人,因此我对她的那份爱也只好埋藏在心底。
转眼间我在生产队劳动已经半年了,时令快到中伏,天气热得人喘不过气。队长让我看玉米,条件就是白天不用上工,晚上专门负责看玉米,因为玉米已经能烧着吃了,必须天天晚上有人看守。
我晚上值班睡觉的地方是一个高高支起来的茅草棚,坐在草棚里就可以看到玉米地里的一切动静。
那天晚上是个晴朗的夜晚,天空像一块深蓝色的绸缎,星星如闪耀的钻石,月亮则像一弯小船高悬空中,我一觉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我从茅草棚的缝隙中注视着这美丽的山区夜景,心里的惆怅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正在欣赏着这平常不大注意的夜色,却突然听到了玉米地里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音,是有人进了玉米地的声音。莫非有小偷来偷玉米了,我睁大了眼睛向那传来沙沙沙声音的地方看去。
还真让我发现了情况,只见一前一后两个人进了玉米地。由于距离草棚比较远,我无法辨认出这两个人是究竟是谁。
我悄悄地从草棚上爬下来,然后现慢慢地向这两个人靠近。我终于看清了,她们两个并非在偷玉米,而是站在了一起。男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女人我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好竟然是我的近邻刘彩云。
刘彩云今年刚刚30岁,他丈夫是一名军人名叫陈铁牛,我们平时都喊他铁牛哥。陈铁牛已经当兵好几年了,听说他在部队提了干,再过几年就可以为刘彩云办理随军了。
刘彩云比我大很多,但好她保养得非常好,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皱纹,虽然已经有了孩子,但她依然是我们大家公认的最漂亮的媳妇。她和陈铁牛从小一块长大的,两个人好得就像一个人一样,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来形容正好恰如其分。她们能走到一起,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听别人讲,陈铁牛与刘彩云订婚后的第二年陈铁牛才当的兵。
刘彩云与陈铁牛是在部队结的婚,刘彩云与陈铁牛结婚后,刘彩云还在部队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了孩子后刘彩云才从部队回了家。现在她和陈铁牛的父母生活在一块。她对陈铁牛的两个老人十分孝顺,两个老人平时也没有少在大伙面前夸她孝顺。
由于我们是近邻,平时关系也不错。我经常有事没事就去找她们家坐坐。刘彩云性格开朗大方,对我也特别好,有好吃好喝的总是会给我留点。她也是我最敬重的女性之一。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下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嫂子平时又对我非常好,因此我便悄悄地退回了草棚。只是我回茅草棚的时候随手扔了一块小土疙瘩,让她知道已经有人知道了此事。
第二天的中午,我正在睡觉。突然感觉有人在摇我,我急忙坐了起来。原来是刘彩云坐在我的床沿上。她见我睁开了眼睛便给我递了一个桃子:“我家树上结的,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我也冼过了,你尝尝可好吃了,嫂子家里还有,只要你想吃,随时都可以来嫂子家里吃。”
我接过桃子放在桌子上问:“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拐弯磨脚了。”
刘彩云浅浅一笑说:“给嫂了说句实话,你昨天晚上真的在草棚里值班?”
我立即回答道:“对呀,我一晚上都在草棚里看玉米,这可是队长交代过的,我不能不听队长的话。”
刘彩云脸上的愁云更重了,她又问:“你看见了什么?”
我就知道她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于是我就回答道:“我看见了你,还有一个男人。”
听我如此一说,刘彩云立即就跪在我的床前:“兄弟,你可要替嫂子保密,这事如果说出去,你哥和我离婚事小,支书还得坐牢,因为我和你哥是军婚。”
原来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是支书,没想到这个50多岁的老家伙还有如此花的心。要知道是他,我昨天晚上非常得让他跪在我的面前磕头求饶不可。
刘彩云见我半天不说话,又摇了摇我的胳膊说:“兄弟,嫂子求你了,只要你答应替嫂子保密,嫂子愿意答应你任何条件。如果你想和嫂子好,嫂子愿意给你留门。”
这是什么话,我平时虽然对她动手动脚,但那只是开开玩笑而已,真正要我在她身上干点坏事,我还真的没有那心事。
我笑了笑说:“嫂子,留门就不用了。不过,你如果能把田秀英说给我当媳妇,这件事我就可以让它烂在肚子里。”
刘彩云脸一红:“你可真敢想,田秀英人家可是教师,能看上你这个农民?”
我沉下了脸:“教师不是人当的,田秀英和我是一个班上的同学,她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她能当教师,我就不能当教师?”
刘彩云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行,让我试试。”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刘彩云也没有给我回话,其实我只不过是难为她而已,我知道这事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突然有一天刘彩云来到我看玉米的茅草棚里来找我了,她告诉我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都没有成功,田秀英的态度非常坚决,她说,如果你能走出农村她还可以考虑考虑,如果你一辈子窝在农村这事就不用考虑了。
她还给我讲了她的一段往事。原来陈铁牛能走出农村当上兵竟然是她找支书给办的事。支书与她也只有那一次。最近她正在办理随军手续,支书就以此来要挟她。
她怕在家里被孩子发现,于是就选择了玉米地。她以为我那茅草棚只是吓吓人而已,绝对不会有人睡在那里面。直到被一个土块砸到了身上她才知道那个草棚里果然有人,经过打听,才知道这个草棚里的人竟然是我。
听了刘彩云的叙述,我才明白了她的苦衷,她这也是被迫无奈。不过这事却给我了极大的启发,我为什么不走当兵这一条路呢,于是我就让刘彩云去找支书,让支书想办法把我送到部队去。
没想到这事竟然让刘彩云给办成了。并且田秀英还答应只要我提了干,她就会嫁给我。
那一年的冬季征兵工作开始后,我报了名,在支书的关照下我的各项审查都顺利通过。1971年的11月12日,我接到了入伍通知书。
我在部队勤奋努力,刻苦踏实,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干,因为只有提了干后,我才有机会把田秀英娶进门。
我的努力没有白费,1975年我终于提了干。
那一年的后半年,我回家探亲时,刘彩云已经随了军,我们没有见过面。不过田秀英没有食言,她与我确立了恋爱关系。
支书已经不是当年的支书了,听田秀英说他父亲因脑溢血已经去世,现在的支书已经换成了别人。
1976年的八月份田秀英去部队与我结了婚。
我在升任连长的时候选择了转业,因为我不想两地分居。转业后我在我们公社当了一名武装干事,田秀英也通过考试成功的转为公办教师。
2018年过年的时候,刘彩云与丈夫陈铁牛一块回到了农村,她们的感情非常好。我有时也去他们家里去坐坐,每次去刘彩云都要炒几个菜让我与陈铁牛喝几杯。
关于刘彩云与支书的那一段往事,我一真装在肚子里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就连田秀英我也只字未提。
人这一生,总有那么几次无奈,说不上无奈之下的选择是错还是对。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每一位成功人士的背后或多或少的有一段灰暗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