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我失忆了,我记着所有人,唯独忘了我花钱捧上头牌的人「冷月公子」

二九十八 2024-07-11 16:24:41

得了失魂症后我记得所有人。

却偏偏忘了被我一手捧上男馆头牌的「冷月公子」。

所以我收回了对他的所有特权和恩赐。

还追着说书先生讲他的风流韵事。

京中的文人雅客纷纷祝贺冷月公子摆脱了我这个仗势欺人的郡主。

可无人知晓的夜里。

他哭着爬至我脚边:「郡主,求您疼我。」

1

落水后,温太医非说我失忆了。

但每个上门探望的王公贵族,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温太医是太医丞,经过他手的病人不计其数。

顶着我吃人的目光,他依旧坚定:「郡主,您肯定是忘了什么。」

我嗤笑一声,转身对身旁的长公主和三皇子使眼色:

「温太医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些天来王府门槛都要被踏烂了,那人要真这么重要,怎会连你们也不知晓?」

长公主幽幽地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看着我拧眉思考了一瞬,又恍然大悟似的一锤掌心:

「对啊,左右你也没忘什么重要的,管他呢!」

我们相视一笑,当即溜出王府。

2

醉花楼听了一半的曲儿。

一个男人突然闯进了包厢。

他神色匆匆,俊俏的小脸煞白,额头都铺了一层薄汗。

像是赶过来的。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神晦涩不明。

我好整以暇地喝下一杯酒,直勾勾地盯了回去。

竹清松瘦,面如美玉。

极品。

他站在原地踟蹰,水洗般的眸子浸满了悲伤,似有无数深情缱绻。

他欠了欠身,终于开口:

「奴来晚了。」

「奴不知道...这次竟是真的。」

「奴该死,请郡主降罪!」

美人穿得宽松单薄。

一低头,光洁的后脖与大片白花花的胸膛都坦露了出来。

充满了破碎感。

我咽了咽口水,保护欲瞬间升起,根本没认真听他说话。

「没事,快进来,外边风大。」

他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屋。

然后,直接坐在了我的身旁。

哟呵,胆子不小。

我单手撑着下巴去看他。

美人皱了皱眉,最后视死如归似的站起。

他声如蚊呐:「郡主,让他们下去。」

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我挑眉:「我不。」

「那..那我...」

他咬了咬牙,竟开始伸手去解我腰上的玉带!

「放肆!」

我头皮一麻,抬脚就把他踹倒在地。

「醉花楼如此不识规矩?把你们管事的叫来!」

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脑子里想这些腌瓒事儿。

龌龊!

他愣了半晌,缓缓站起:「您的身体如何了?」

我白他一眼:「你谁啊,还来管本郡主的事。」

「砰!」

白玉杯被他猛地摔碎在地!

他一拍桌子,神色激动,手都在抖:

「郡主是不是还在跟我怄气?」

「我没向您禀报就去找淑娘是我不对,可她病得突然,我没办法弃她不顾,我几天没合眼了,乏得很。」

「郡主当可怜可怜我,别恼了,好吗?」

他眼尾泛红,说得真情实感。

实在是...不像不认识我。

最重要的是......

我看向身侧的护卫和丫鬟。

从他出现至今,没有一个人对他熟络的出格行为感到意外。

这说明了什么?!

我激动地拍着丫鬟的手臂:

「快,宣太医!」

他肯定就是我忘掉的人!

3

还在太医院帮我询问病情的长公主先一步赶到了醉花楼。

她踹了门边的侍卫一脚,扬声斥骂。

「什么玩意儿都放进来,怎么干活的?」

手腕一转,涂着红艳豆蔻的手唰地给了男人一耳光!

「你,见到本宫还不跪!」

都说长公主性子泼辣。

但我知道,她绝不是这般不讲理的人。

看到她这番举动,我慢慢收了调笑的心思。

男人生生挨了一巴掌,缓缓地跪下。

公主一把揪起他的头发:「温香软玉在怀,乐坏了吧?」

「你怎么还有脸出现的?!」

男人满脸懊恼:「这些时日我都守在宅子里,直到昨日出门,我才知道郡主落了水。」

「哈?」

公主冷笑一声:「是守在那妓子的闺房吧。」

「淑娘是...」

「别装了。」

公主打断:「京中谁人不知,你清风阁冷月公子跟醉花楼林淑娘这对苦命鸳鸯。」

「说说,她这次又耍什么花招?」

听到这话,那位冷月公子登时变了脸色:

「公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是我执意要去看淑娘,她是无辜的,有什么就冲我来!」

「好啊。」

「早看你不顺眼了!」

一道散漫的男声响起。

我回过头,三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他穿着黑色劲装,手里还拿着一把重弓。

看样子是刚围猎回来。

我笑着走上前打招呼。

他却推开我,抓着手里的弓狠狠砸向冷月的背!

冷月一声嚎叫,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4

我回过神。

刚拦住突然发疯的三皇子,那边公主摩拳擦掌地也想揍。

正鸡飞狗跳时,温太医终于赶到。

我一手制住两人,着急喊道:「温太医,救命!」

冷月公子被重伤。

清风阁只好暂时撤了他的牌子,对外宣称得了热病。

我缠了公主好几天。

她都始终不肯告诉我关于冷月的事。

我疑惑地问大丫鬟:「你当真不知晓别的了?」

「冷月公子每次来,郡主都会屏退我们,所以...」

「行了行了。」我摆摆手。

「没一个有用的,本郡主自己去找!」

我越过清风阁,大步走向京中最大的酒楼。

没办法,三皇子莫名其妙伤了人。

我总不能直接找冷月问。

剩下最好打探消息的,非酒楼莫属了。

我特意换了一套便服,坐在大堂里。

声音嘈杂,隔壁的男男女女正侃侃而谈。

我慢悠悠地斟了一杯酒,看向台上那个白胡子老头。

他拍了拍衣襟,右手唰地展开一把折扇,左手高高扬起。

「啪!」

响亮的惊堂木拍下。

全场寂静。

「《揽明月》第二十三回。」

他缓缓开口:「书接上回,初到清风楼的冷月公子被百般磋磨。」

「人人都骂他假清高,说他不日便会给赶出去。」

「但结果呢,他独创的「惊鸿舞」艳压四座!」

台下鼓起了掌,叫好声不断。

「冷月公子一时声望四起,身价水涨船高,一跃成为了清风阁头牌。」

「那真的是...一曲红绡不知数。可即便如此,他心里仍惦念林淑娘...」

「两人年少爱慕,早已定情,如今冷月公子成名,当即拜了堂,相约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啧啧啧,感人。

我磕了一把瓜子,随着众人一起鼓掌起哄。

真没想到冷月有才华有手段,还深情。

我欣赏他。

「啪!」

惊堂木再拍下。

氛围多了些许凝重,我心底也莫名地涌出一丝不安来。

那老头继续:

「只可惜一段良缘佳话,被郡主生生给毁了。」

我一僵。

当朝只有一个昭阳郡主。

那就是我。

5

人群开始骚动。

一个女人咬着帕子嘤嘤哭:

「相爱却不能相守,林淑娘太惨了,明明是她先看上的美玉,却被郡主强取豪夺了去!」

我心里一咯噔。

我是这样的人?

她身侧那满脸麻子的汉子搂着她发誓:

「若是我,一定会像冷月一样抗争到底!」

「你这样的郡主也瞧不上啊。」

我转过头,一个小白脸正捻着兰花指站起。

「群主喜欢的是我这款。」

台下一阵沉默,随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你快去自荐枕席,好让冷月回去陪淑娘。」

「他这段时间都不在清风阁挂牌,天天往醉花楼跑,不就是找淑娘,我可见着了,两人就在江边抚琴吟诗呢。」

「这么一说,好在郡主病了,不然两人连面都见不了。」

「嘘嘘!这可是大不敬的话。」

「我偏要说!一个是柔情蜜意的解语花,一个天天舞刀弄枪的,要我也不选郡主!」

......

额头青筋突突跳,我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我是色心大起辣手摧花,毁了别人的姻缘。

诸如此类的讨论一声接一声。

直到话题变成了「被郡主看上要怎么摆脱」时,我终于听不下去了。

我握紧腰间的令牌,当即冲进宫找公主。

6

「不可能吧!」

我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砸向桌面。

「我以前对这个冷月真的如此痴狂?」

听公主不带歇地说了一个时辰后。

我整个人都傻了。

我竟然为了一个男馆的人,当众顶撞父王!

「不是、我没被老爹扇死?」

公主拔下御花园的一根草,悠然逗着她的狸奴:

「扇了啊。」

「扇的冷月,你可激动了,大吵着要跟王爷断绝父女关系。」

「嘶——」

我瞪大了双眼:「好姐姐,我怎么还活着?」

公主揉了揉我的脑袋:「因为昭昭妹妹落水落得及时呀~」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皱眉:「我看你现在就挺好的,别喜欢他了。」

我乖巧点头。

别说喜欢了,我对冷月的记忆简直一片空白。

我问她:「皇姐,那我是真的棒打鸳鸯,对冷月巧取豪夺?」

「呸!」

公主猛地一拍桌面!

小狸奴抖了抖,咻地窜进我怀里。

「从头到尾都是冷月巴巴地凑上去,林淑娘作为醉花楼的花魁,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可看不上穷书生。不过他也算是真爱了,为了能见情人,竟另辟蹊径进清风阁。」

公主戳我脑门,语重心长。

「傻妹妹,是你真金白银地砸下去才让他声名鹊起。」

不可置信。

我愣愣地接下去:「然后......他拿着我的钱,转头去贴别人?」

「还要编排我?!」

公主缓缓点头。

......

啊啊啊拳头硬了!

「你现在能想清楚了也好。」

公主吹了吹热茶,递给我:「乖,息怒哈。」

7

我得病的这月余,坊间争议愈演愈烈。

甚至有人开赌局。

赌我何时恢复记忆。

之后对冷月又会是怎么样的穷追猛打。

我无心去管这些越传越邪乎的话,因为我要被三皇子缠死了!

自我出事后,一向自由惯了的三皇子跟搭错筋似的。

除了上朝哪儿也不去。

就跟在我身后。

就连除夕夜,也要赖在王府。

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

我无语地看他:「你不去宫宴,陛下不骂你吗?」

「那又怎么了,我小时候不也常来串门吗?」

他一脸委屈:「段昭阳,你变了。」

「你以前都不会凶我的!」

......

殿下,你三岁吗?

8

自从知道我失忆,还只忘了冷月一个人后。

三皇子带着我跑了好几趟太医院。

得到了温太医的肯定。

他长舒一口气,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我以为这小子对我积怨已久。

可没想到,后面竟演变成每日都得问我记不记得他。

我母妃与皇后娘娘是好姐妹。

我打小就进宫里玩,跟长公主三皇子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要是连他都忘了,我还真不知道还能想起什么来。

三皇子一口饭没吃完,又撸起袖子问:

「好昭昭,还记得哥哥手上的疤怎么来的吗?」

「记得。」

我看着那三道十几公分的长痕,开口道。

「十三岁那年,我被爹爹禁足,你偷偷带我翻进猎场,不料遇见猛虎,你护着我,却被它的利爪所伤。」

回忆涌上心头。

我却莫名一惊。

明明时隔多年,但那种直面死亡的无助跟恐惧却仍历历在目。

可除了浑厚的虎啸,还有那个不顾一切挡在我面前的少年。

心中突然百感交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记忆中带我撩猫逗狗的哥哥变成了知书达理人人称赞的三殿下。

听到我不带一丝犹豫的回答,殿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又皱眉问:「可你为何偏偏忘了那小子,你对他到底是厌恶还是...」

「停!」我用食指抵上他的唇。

我问:「殿下,您是深闺怨妇吗?」

「段昭阳——」

「郡主!」

大丫鬟突然冲进来猛地一跪。

救星!

我无视殿下猪肝色的臭脸。

当即问她:「何事?」

大丫鬟却眼神闪烁,只支支吾吾地道偏厅有客人在等。

「可不能让贵客久等!」

我猛地站起,对三皇子拱手:「殿下,公务繁忙,多担待哈。」

话落,我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偏厅坐着的是一个身穿大红袄裙的胖男子。

他随意地行了个礼,便开始质问我。

是的,质问。

「郡主,我听闻您的病已无大碍了,可近日却连影子都瞧不见,小人只想问,之前允诺让我们进宫为贵妃贺寿还作不作数?!」

「你谁?」

我不认识他。

他一顿,「郡主,我是清风阁的掌柜。」

「然后呢?」

原来我不仅忘了冷月,我连他身边的人也一并忘得一干二净。

「郡主,你这是出尔反尔?整个清风阁因为您一句话,可是排练了大半年,如今日子将近,您却...」

我乐了。

「与我何干?」

「你这是在怪罪本郡主?」

男子应是没想到会在我这里吃瘪,一时间支支吾吾。

可我却懒得再与他周旋。

「你搞清楚,本郡主是花了银子的,愿不愿意捧着他,得看我心情。」

我对护卫挥了挥手:「赶出去。」

他偏偏还不知好歹,大喊:

「郡主当年夜夜来找冷月公子,如今腻了,竟这般无情!」

「是吗?」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我一惊。

回头去看,发现三皇子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

他阴测测地看我:

「只知妹妹为才子一掷千金,不曾想还夜夜流连啊。」

「...你听我狡辩。」

「说。」

我认真地道:「哥哥,我想不起来了,你不能怪我。」

三皇子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指那个胖男人。

他骂我护卫:「还不把他打出去,是要等本殿下亲自动手吗?!」

噗,我笑了。

三皇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自己找台阶下。

9

我收回了对冷月的所有关注。

一心扑在了北疆的战事上。

粮草不足、多处埋伏,越看越心凉。

难怪我当时昏迷未醒,陛下也要急召老爹回军。

只怕这是一场恶战,我冥思苦想到三更。

刚推开房门,脚下便顿了顿。

房中有人。

我拔出挂在墙上的弯刀,小心翼翼地往床边走去。

粗重的呼吸声响了三个来回。

我猛地掀开被子,手持弯刀砍下去!

「郡主!」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冷月!

我生生停下,刀尖离他的脸庞仅剩半寸。

「滚下去!」

我怒喝:「谁准你进来的!」

他的眼中蓄满泪水:「郡主...奴很想你。」

王府的护卫怎会如此松懈?

我皱眉。

刀往里一寸,划破了他的脸。

鲜血滴落,他的眼里满是惶恐,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是郡主告诉我的,王府西边儿有处小洞...您说小时候就是靠那里逃过王爷的监管。」

不是吧?

我嫌弃地看着他,连带着床也不想要了。

冷月竟然是钻狗洞进来的!

「外边儿都在说您不要我了。」

「连掌柜的也说您腻了,我、我怕您不肯见我。」

他的语气委屈极了。

呵呵。

我冷笑。

坊间传闻可不是这样说的。

「冷月终于逃脱了郡主的魔爪,太不容易了。」

「花田月下,才子佳人,实在是般配!」

「淑娘熬过来了,他们什么时候摆酒席呀,谁能想到,醉花楼跟清风阁竟然要成亲家了。」

昨儿个大丫鬟才气愤填膺:「他们还在说郡主是因爱生恨。」

「现在端着架子,过段时日又会后悔莫及。」

明明冷月的名气地位全是我砸出来的。

光是清风阁就有无数「公子」巴巴地等我宠幸。

可冷月的追随者却始终认为我是恶人,是我拆散他与林淑娘。

可笑。

我收回刀,玩味地看着他。

「离了我,大家都替你高兴呢。」

他浑身一颤,跪了下来。

「可那都是外人强加给我的。」

他抬头看我。

双颊红润,眼神迷离。

我此时才发现,他应是喝了酒。

「郡主,我的想法,您不知道吗?」

他爬行至我脚边,半边脸贴上我的鞋面。

声音沙哑:「求您疼我。」

演得真好啊。

我捧他是强迫他。

别人为他鸣不平也是他人的想法。

只有他自己,干干净净,最是无辜。

如果我不知道他这几日天天跟林淑娘暗通曲款。

我兴许会有一点动摇。

可如今......

我脚一抬,狠狠地踹开了他!

「郡主——」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感谢你这副好皮囊吧,它短暂地迷了我的眼。」

「但也仅此而已。」

「滚吧。」

10

那之后,我跟冷月再无联系。

王府的人都得了令,他不再有见我的特权。

三皇子甚至命人将墙边的狗洞都封上了。

他回头朝我笑:「还是哥哥思虑周全吧。」

我无语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身旁的贵女。

相府二小姐,沈思瑶。

她福了福身:「天色不早了。」

「殿下要跟郡主小聚,我先回府了。」

话落,沈小姐也没急着走,而是拧着两道秀眉看三皇子。

我福至心灵,暗中踹了三皇子一脚。

「哦哦哦。」

他反应过来,开口道:

「沈小姐,路上当心,就不送啦。」

......

哥哥,我是这个意思吗?

直到沈小姐气呼呼地走出老远,三皇子还在看着我傻乐。

我直言:「殿下,娘娘相中沈小姐了吧?」

「我听说了,琴棋书画样样都是顶好,瞧着是有傲气的,您别白白伤了人的心。」

「可我更舍不得伤昭昭妹妹的心。」

什么?!

我猛地抬眸,三皇子正朝我伸出手。

心头一颤。

他却只从我发顶摘下一片细小的绿叶。

冰冷的指尖划过我的耳廓。

我冻得一激灵,脸上却忍不住发烫。

他轻笑:「妹妹头发乱了。」

我愣住,后撤半步。

然后落荒而逃。

11

我跟三皇子就这样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关系。

谁也没有挑破。

倒是有好几次,公主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贵妃的寿宴。

我没想到,清风阁失了的贺寿机会,竟落到了醉花楼的头上。

当林淑娘的脸在众多歌女的众星捧月下出现时。

我嘴里的酒都差点喷了出来。

她长得水灵,身段更是极好。

不怪京中众多男子为他倾倒。

只是...

我杵了杵身旁的长公主:「林淑娘这眼神...」

「嗯嗯,瞅见了。」

她抓了把瓜子继续看戏:「勾引父皇呢,野心不小。」

「就是眼神不太好,没见着隔壁的王贵妃都快气冒烟了。」

王贵妃平日最是骄纵,偏偏圣宠不衰。

得罪她,林淑娘怕是要狠狠喝一壶了。

在她再一次用水袖撩拨皇上时,贵妃坐不住了。

她腾地站起,握住林淑娘的水袖用力地一拉。

林淑娘扯得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贵妃一把摔碎手里的酒杯,醉花楼的人顿时跪了一地。

「好啊,你们都当本宫瞎?!」

周围一片寂静。

要不说贵妃得圣宠呢。

皇上不仅不恼,还去哄她。

「平日里陛下要想收人,臣妾绝无二话。」

「可今天是臣妾的寿宴...」

贵妃说着便红了眼。

公主对我耳语:「林淑娘要遭殃了。」

下一秒,皇上就宣布把醉花楼踢出表演名单。

没讨赏不止,还落得一身骂名。

寿宴结束,天已经黑了。

马车悠悠地驶出宫。

远远地,我看到跪在宫门那道粉色身影。

是林淑娘。

纱衣单薄,她冻得浑身发抖。

许是哭得狠了,脸上残留着两道深深的泪痕。

我轻叹一口气,敲了敲车沿。

「停车。」

林淑娘惊恐地看着靠近的我,着急忙慌地磕头。

「郡、郡主,我与冷月...」

「与我无关。」

我脱下身上的狐裘披肩,披在了她身上。

我提醒她:「少动些歪心思。」

算是积功德了。

12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被有心人看到。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会被编得这么离谱。

有人说我是敲打警告,让林淑娘自动退出。

还有人说我爱屋及乌,不舍得让冷月的心上人遭罪。

更有甚者——

公主边说边笑:「说你对那林淑娘动了心。」

「《揽明月》第八十回:郡主爱的到底是谁?」

我目瞪口呆。

这该死的话本子怎么更得这么快!

同样令我意想不到的,还有冷月。

「他竟冲上了台,把那说书的老头推倒了,骂他胡编乱造。」

我真的搞不懂冷月。

京中谁不知他们这段凄苦虐恋。

话本子都说道第八十回了,他才来找事儿。

面对众人的询问,他第一次认真解释。

「我一直把淑娘当亲妹妹。」

「我们确实年少相识,可后来她家遭逢巨变,再相遇时淑娘已沦落风尘。我心疼她,这才多番照顾,但除兄妹情外再无其他。」

「而我只心悦一人,从未变过。」

这话说得明显,谁都知道他指的是我。

「我当时也懵了。」

公主说:「不知是谁先扔了一个臭鸡蛋。」

「接着就是能扔的都往台上砸了,他们大骂冷月三心二意,要不是酒楼的小二拦着,估计人都得打个半死。」

公主悠悠地道:「当时靠这种偏门的法子捞了多少人气,现在都得还上。」

我只把这当饭后谈资图个乐呵。

可没想到,醉花楼的拜帖当晚就到了。

是林淑娘。

13

公主一脸看戏:「哟,挑衅你呢?」

我收起请帖:「不知道。」

「但皇姐再不回去驸马该吃醋了。」

我对公主眨了眨眼。

「我看看去,明儿跟姐姐说哈。」

一炷香的功夫,我就站到了醉花楼的门前。

小厮一路引着我,走到了林淑娘的厢房。

刚推开雕花大门,便响起一道轻柔的嗓音。

「参见郡主。」

我落了座。

隔着屏风看那道婀娜的身影。

她继续:「奴听说郡主最爱冷月的惊鸿舞。」

「可这支舞,当初可是奴教他的。」

奏乐起。

水袖用力一甩。

林淑娘头纱雀翎,身着绯色舞衣。

赤足挂着银铃,踩着拍子起舞。

林淑娘看我的眼神像带着钩子似的。

一曲终了。

她已攀上我的小腿:

「郡主,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

「今日愿为你死,他日弃如敝履。」

暖阁点了熏香,甜腻腻的。

我的脑袋也开始发胀。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你我同病相怜,郡主看看我。」

「淑娘定不会叫郡主失望。」

她把我推倒在塌上,开始自顾自地宽衣解带。

身上的人脸颊微红,双目含情。

扭着身子就要压下来。

我伸手抵住了她:「我说过,少动歪心思。」

她似有不甘,还要往下。

我忍无可忍,掌心猛地用力——

「砰!」

门外一声巨响。

我抬眼,与闯进来的冷月对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林淑娘。

气氛一时尴尬。

14

冷月的状态并不好。

胡子拉碴,眼圈青黑。

跟上次见面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放手!」

他甩开了护卫的手。

护卫看我一眼。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要说。

对上我,他的气势便弱了:「郡主,奴、奴听说您来了醉花楼。」

「您是想听曲了吗?怎么不唤奴呢,只有奴知晓郡主爱听什么。」

他看着林淑娘,脸上竟升起厌恶之色。

「这个女人惯会耍手段,郡主千万不要被蒙骗!」

「您当年说奴最得您心,您只是忘了,求求您,不要厌弃奴。」

他无视林淑娘那带着恨意的眼神,对着我不住哀求。

听得我一阵恶心。

「你以为我非你不可?」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他到底是哪来的脸面再纠缠。

「不...」

三皇子的高呼快他一步。

「段昭阳——」

15

我转过头。

三皇子正站在过道上。

他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我,四周跪了一片。

安静极了。

三皇子身着盔甲,手握红缨枪。

整个人散发着迷人又危险的气息。

他一步步地走到我面前,笑意不达眼底。

「妹妹,挺忙啊。」

鼻尖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心底莫名发憷:「殿下不是奉旨剿匪吗?」

「对啊,这不是怕妹妹等急了,所以日夜兼程赶回来。」

「我可没说要等。」

他用红缨枪勾起林淑娘的纱衣,猛地甩到我面前。

「是啊,妹妹男女不忌,多快活啊。」

「倒是我碍眼了!」

他猛地一拍桌,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没有追。

而是看着他留在桌上的半块祥云玉佩发呆。

我身上也半块一模一样的玉。

是母妃给我的。

她说:「你还在腹中时我便与娘娘约好。」

「你是男儿,就是公主的驸马,是女子,便是皇太子妃。」

我刚出生,娘娘便命人掰碎了她的佩玉。

一半给我。

一半给了三皇子。

可多年来,我们一直把这当笑话。

渐渐地,娘娘也不再提了。

我把两半玉佩合起,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晚。

16

第二日,我眼底乌黑的进了宫。

我清楚地意识到。

我心悦三皇子。

「郡主,殿下还在操练。」

「无妨,不必通传。」

小太监毕恭毕敬地把我带到校场。

我坐在台下的亭子里,静静地看着三皇子。

他手执长枪,声声厉喝。

动作行云流水,大败一个又一个。

「殿下怎的火气这般大?」

「不知道啊,剿匪回来后就这样了。」

小太监接着感慨:「殿下真威风,这年轻就是不一样啊。」

我盘着玉佩,不停地深呼吸。

心底忐忑极了。

脑子里全是三皇子的脸。

一会儿小时候跟着他满街乱跑,一会儿是他把我护在身后。

想着想着,发现人已经走到了我的跟前。

「干嘛?!」

我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殿、殿下!」

他接过太监递上的茶:「宫里的侍卫可不是外头的莺莺燕燕。」

「由不得你随意玩弄。」

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那殿下呢?」

「噗——」

三皇子口中的茶水全喷了:「段昭阳!」

「你还想玩弄本殿下?!」

额...不是。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头一次生出百口莫辩的想法。

三皇子屏退了众人。

把我困在亭子里盘问。

我老实巴交地交代了对他的恋慕。

最后谄媚般献上玉佩。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对我的狗腿子行为很是满意。

然后拒绝了我。

「为什么?!」我看他像看一个负心汉。

「哥哥,你终究是变了...」

「停停停。」

他捂着我的嘴,眼神无奈:

「我是怕你看不清自己的心。」

「要是你恢复记忆后,发现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冷月呢?」

他轻轻地拥我入怀:「昭昭,我心悦你。」

「所以我更不能趁人之危,让你日后陷入两难的境地。」

也不知怎的。

我鼻子一酸,突然就落了泪。

三皇子拍着我的背轻声哄。

「不怕,哥哥等你。」

17

这一等,又是第二年冬。

小年夜。

雪落了整整一日。

长公主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窗花,一边指使驸马干活。

驸马笑着应声,转过头却眉头一皱。

他快步走来,温和地收走了公主的剪子。

「仔细伤到你。」

我接过剪刀,打趣道:「皇姐,您现在可得更小心。」

公主怀孕了。

她摸了摸腹部,对我感慨:「常礼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我手下一顿:「我也不知晓。」

数月前,三皇子被陛下派去北疆支援。

思念一日较一日深重。

只能靠书信往来宽慰一二。

这一年里,京中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

其中最骇人听闻的,莫过于醉花楼的大火案。

起初,只是因为有人泼了冷月一杯酒。

可高傲久了的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

他发了飙。

但他忘了,他已经不是昔日的头牌。

那人当即用酒坛子砸向冷月!

逼着他跪在碎片里,按头磕了一晚上的脑袋。

他大嚎大叫了一晚。

那之后,冷月变得疯疯癫癫。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溜进醉花楼的。

反应过来时高楼已经起了大火,浓烟冲天而上。

现场大乱,四处都是逃窜的人。

公主咬了一口酥饼:「醉花楼的小厮说了。」

「这火是从林淑娘的厢房开始蔓延的。」

「此前还听到冷月的声儿从里面传出,只当两人重归于好,谁曾想...」

我低首剪着窗花。

冷月与林淑娘这般结局确实令人唏嘘。

却也与我无关了。

许是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公主又换了个话头。

「昭昭,等阿弟回来,你们就求父皇赐婚吧。」

「刺啦——」

我手一抖,撕烂了手里的窗花。

「皇姐!」

「报——」

一个驿差冲了进来。

我心一喜。

刚聊到三皇子,他的信就到了。

可驿差今日手里并没有信。

「我军大捷,不日将班师回朝。」

他跪在地上,狠狠地磕头:「可...三皇子失踪了!」

我瞪大了双眼,胸口一滞。

一片惊呼声中,我晕了过去。

18

我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我敏感又脆弱,在皇后娘娘的怀里哭个不停。

那时母妃刚逝,父王离不开北疆。

我一人留在京中,日日被噩梦惊醒。

娘娘心疼我,把我接去宫里养着。

长公主跟三皇子一口一个妹妹,带着我在宫里到处转。

渐渐地,我开怀了不少。

这时我才发现,娘娘的眼底似乎总有挥之不去的哀怨。

公主说,是因为陛下。

她掰着指头数:「上元节那日去了王贵妃处,中秋要陪禧嫔。」

「就连母后生辰,父皇也没来。」

她小声埋怨:「皇祖祖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那时,陛下身旁只有娘娘一人。

娘娘曾经开朗明媚。

后来她只会浅笑着哄我们,说陛下有他的身不由己。

我对三皇子的懵懂爱慕好像突然就压制住了。

陛下说过,三皇子是未来的储君。

可我想要只属于自己的夫君。

宫中小住后,我开始有意与三皇子保持距离。

直到那日。

我在江边遇到一名落魄的男子。

他遥望着对岸的醉花楼,却对我承诺。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突然玩心大起。

于是清风阁就多了个被我捧出来的冷月公子。

这出荒唐的戏。

他得了好处,我也演得投入。

可我清楚,牵动我心神的始终是另一个人。

该出戏了。

19

睁开眼时,思绪还有些混沌。

我艰难地转过头,发现三皇子正守在床边。

他瘦了,也黑了。

眼下青黑,就算在睡梦中也皱着眉。

殿下,您在想什么呢?

我抬起手,想帮他抚平眉间的痕。

直到指尖真的碰上他,我才骤然清醒——

「殿下!」

我猛地起身。

可身子发软,一个踉跄又倒回了塌上。

我摇着他的手,几乎要哭出来。

三皇子被我晃醒。

我一把抱住了他:「殿下,驿差说你失踪了。」

「我慌得要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有听到回答。

我捶他:「殿下,说话呀!」

他愣住。

然后直直地站起。

接着冲出了门:「温太医,昭昭醒了——」

「这次是真的,快来!」

话落,他又连忙跑了回来。

他笑得亮晶晶的:「昭昭,你没事了。」

「哦对对,我没失踪,我闯进北疆的大本营了!」

「我把那北疆王的首级献给了王爷......」

「殿下。」我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

「我都想起来了。」

三皇子笑容一僵。

他握着我的手心也冒了汗:「那你......」

心头一片滚烫。

我长吸一口气,用力地拥紧了面前的人。

「殿下,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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